第一百三十三個鼎(1 / 2)

他心臟一下吊到了嗓子眼,心跳不知不覺中亂了節奏,隻是常年在天族養尊處優的生活,令他下意識收斂住了倉皇的心思,不露聲色地想著應對的方法。

不論裴名所說真假,他都不能自亂陣腳。

這關乎裴淵能不能繼位天帝之位,更關乎他們天族的聲名,此事非同小可,需得他小心再小心。

天君垂著眼,堵在喉間的氣息,輕輕呼了出去:“倘若宋家能有幸存之人,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這像是感歎命運的語氣,輕描淡寫地化解了裴名言辭中的刁難,仿佛裴名口中的犀利之詞,隻是死到臨頭的死鴨子嘴硬罷了。

然而裴名卻並不在意天君如何說,他一手擁緊了懷中的女子,另一手在玉簡上輕點了兩下,不知低頭說了句什麼。

天君離他太遠,隻用餘光掃到了他的動作,卻不知他到底在低語什麼。

心虛之情,令天君越發慌張,他不敢表露出分毫,生怕跟在身旁的數萬天兵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

當年他並沒有親自前去宋家,雖相信屬下,卻也是眼未見,心也不踏實。

他怕再耽擱下去,裴名真叫出個什麼‘幸存者’來,便趁著裴名沉默之際,朝著鬼皇微微頷首,俯身一拱手:“此人詭計多端,滿口胡言,劫走吾兒不說,晚輩聽聞他還盜取了您的法器修魂塔……”

他稍一停頓,繼續道:“天帝震怒,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晚輩便先將他交於您處置。若您還未想出懲治他之策,晚輩便先將他押送於天族,隨時恭候您來天族。”

天君將自己位置放的極低,他知曉這鬼皇是個不好惹的,連天帝都要讓鬼皇幾分,他就算急著處置了裴名,也要先過了鬼皇這關才是。

一句一個晚輩,已是給足了鬼皇麵子,他不信隻有天族忌憚鬼皇,而鬼皇卻一點都不忌憚天族。

倘若鬼皇若是不領情,他為了顧忌天族聲名,便要動強,從鬼皇手底下搶人了。

不論如何,天君必要保住天族與裴淵的聲名,不能讓此事的真相暴露於眾。

一直神色懶散著倚靠在漁舟旁的鬼皇,聽到天君滿是誠懇的話語,手中不停盤著的核桃,總算是停頓了一刻。

他挑起眉梢,不緊不慢地抬起眼,點墨似的眸光,悠悠落在了天君麵上。

即便兩人離得遠,天君看不清楚鬼皇的麵容,卻也能感受到鬼皇視線中,那極具威懾的壓迫感。

隻是對視一瞬,天君已是心虛至極的移開了眼,他麵上的謙和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變得有些憤慨。

鬼皇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身為天帝之子,對鬼皇說話的態度已是卑躬屈膝,可鬼皇卻像是沒聽懂其中的含義似的,明明看出他急著處置裴名,仍一幅慢吞吞毫不在意的模樣。

難不成,鬼皇相信了裴名的話,想借著裴名之手,讓天族聲名俱毀?

天君越想越惱怒,隻覺得鬼皇不知好歹,他眸中染上怒色,也不再等鬼皇的回答,朝著身後的天族大將揮手道:“看來鬼皇還未想好如何處置他,那便先將他帶走,關押至天族,等候天帝與鬼皇事後發落。”

他嘴上說的好聽,美名其曰為‘關押’,事實上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裴名一旦被押到天族,必定會第一時間被天君滅口。

天族不會允許這樣一個禍害遺留在世,做一顆隨時會炸開的定時炸彈。

天族大將按照天君的吩咐,朝著裴名的方向走去,因著裴名殺傷力極大,謹慎起見,數名仙君陪同前往,手中拿著捆仙繩等法器,務求一擊將裴名製服。

他們近百人,猶如天羅地網般,密密朝著裴名小心翼翼地靠近著。

鬼皇似乎看出了天君的惱羞成怒,麵上沒有表情,對此也視若無睹,並不在意他們會如何了裴名,仿佛隻是個旁觀者。

本還有些忌憚鬼皇的天君,時時刻刻關注著鬼皇的神態,見他神色未有異常,也沒有派人上前阻攔,高高懸起的心總算稍稍放了回去。

宋鼎鼎瞧著兩方向是達成合作般的陣仗,心中慌忙不已,卻又幫不了裴名分毫。

她不知是否該相信裴名的話,雖然她從來未提起過宋家被滅門之事,此事卻是阻在她與裴名之間的一根刺。

即便宋家夫婦並不是她的親生父母,即便裴名並不知情宋家夫婦為他逃跑付出了什麼代價,可共同經曆過那麼多事情後,那根刺卻是實實在在的埋在了心底,不能被觸碰,不能被提起。

她心裡很清楚,就算沒有裴名服用情蠱之事,也沒有顧朝雨赴死,待到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後,總有一天會無形中觸碰到這根刺。

那不光是原主的父母,也是曾經給過她溫暖,在迷茫中給她指了一道明路,又曾毫無保留的將醫術傳授給她的人。

她和裴名之間有太多訴說不清的牽絆與誤會,而這些誤會一點點將她瓦解擊敗,令她潰不成軍,隻想逃避。

宋鼎鼎覺得自己很沒有出息,哪怕是到了現在,她仍然還是會下意識地從心底相信裴名說出來的話。

就仿佛,即便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他的話,她也會毫無保留的信任他。

可這份信任,在裴名幾次三番的傷害過她後,便顯得極為廉價。

宋鼎鼎清楚自己應該做是冷眼旁觀,是像鬼皇一般置身事外,而不是看到裴名如此狼狽,知道裴名接下來要麵對什麼下場,便會忍不住心痛。

她死死的咬著嘴唇,心中不住的罵著自己有病,眼眶中的淚水即將便要奪眶而出。可她還是強忍著難過,拋去了理智與清醒,對著鬼皇繼續說道:“天君罔顧您的顏麵,不等您回應,便擅自命人搶奪裴名。這便說明,天族已經開始不再尊重您……”

宋鼎鼎壓抑著的哭腔,總算讓一直無動於衷的鬼皇,有了稍許的反應。

她透過霧蒙蒙的雙眼,察覺到了鬼皇細微的反應,連忙吸了吸鼻子,帶著鼻音道:“倘若裴名方才說的是真的,那宋家並非是他滅門。依您所看,真正的凶手又是誰呢?”

她相信裴名的話,不光是出於本能,也是根據自己的直覺。

在最後一次通過吞龍珠穿越時,原主便已經利用自己得知裴名身世的事情,威脅過天君。

對於天族來說,這是一樁絕對不能外傳的醜聞。

天君道貌岸然,開出條件誘惑魔域公主與他誕下子嗣,意圖用這子嗣的的心臟,來挽救裴淵的性命。

對於規矩森嚴的天族來說,天族血脈不容外族玷汙染指,天君定是害怕此事泄露,才會將裴名關在一處小島中,除去龍族公主與翠竹之外,島上的其他仆人皆像婭奴一般聾啞或殘疾。

天君行事如此謹小慎微,由此可知,原主拿此事來威脅他有多麼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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