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個鼎(1 / 2)

就在那血液將要墜落時,晟同君掌心一翻,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將宋家家主振飛了出去。

他足足摔出去十多米遠,幸好挨著湖泊,人落在了水中,沒什麼妨礙,隻是被仙力震得吐了兩口鮮血。

晟同君突然出手,讓眾人紛紛不解,他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方才是我思慮不全,他離得太近,萬一想要暗害不夜帝君與天君,我等若是毫無防備,豈不是讓他得手了?”

宋家家主整個人栽倒在碧綠的湖水中,渾身濕透,狼狽至極,看不出麵目的麵上帶著怒色:“你這是,反悔了?!”

“誰說我反悔了?”晟同君笑著,揮手讓屬下端來一隻銀盆:“喏,你將自己的血存放在這裡,而後由你指定一人,上前一試。”

宋家家主對晟同君恨之入骨,他說的每句話在宋家家主眼中,都是陰謀詭計,或是在暗中預謀什麼。

可此時,他孤身一人,單槍匹馬,在這眾眾天族兵將與鬼界人中,並不占上風。

隻要晟同君扯出來的理由光明正大,他便反駁不了,隻能選擇被迫接受。

宋家家主麵帶不甘,卻又無可奈何,他咬牙道:“拿盆來……”

他接過銀盆,檢查過盆中並未做什麼手腳,才冷聲道:“眾目睽睽下,你若在盆中做什麼手腳,定不能毫無破綻,望晟同君行事之前三思。”

說著,他將掌心攥緊成拳狀,像是想將內心的憤怒發泄出來,憋紅的眼眶隱隱閃爍著淚光。

血液傾注而下,猶如一條斷線珠簾,不過多時,盆中已是凝聚了小半盆的鮮血。

見他還想再擠些鮮血出來,晟同君冷嗤一聲:“夠了。”

說罷,他便讓人將銀盆從宋家家主手中搶了去。

他微微揚首,眼皮微垂:“你自己選定一人,幫你試驗,免得說我天族耍心眼。”

宋家家主聞言,蒼白的唇顫了顫,視線在密密麻麻的天族人身上轉了一圈,最終將目光落在了那片黑壓壓的人群上。

他撕扯下衣袖一塊布料,隨意將掌心包裹住,血液侵染透了布料,他卻似乎察覺不到疼痛似的,伸手一指:“我信不過天族人,可否向鬼皇借人一用?”

鬼皇原本是端著看戲的模樣在旁觀,此時被點到名,倒是笑吟吟地點了頭:“可。”

被指到的黑衣人有些懵,但還是聽著鬼皇命令,走向了天族人中,接過銀盆,往戴著黑色帷帽的男人手臂上倒了一灘。

他動作麻利,讓屏住呼吸的眾人,瞪大了眼睛,紛紛朝著那男人光滑的手臂上看去。

饒是宋家家主也是忘記了呼吸,心跳猶如擂鼓般,在耳畔咚咚響起。

血液滴下去的瞬間,頭戴帷帽的男人忍不住一哆嗦,黑紗隨風搖曳,鮮血侵進皮膚的紋理,猶如開在地獄的曼陀羅花,綻開了一朵形狀不規則的血花。

似是被點燃的紙張,紅色的星星點點快速在手臂蔓延開,他身形微動,喉間卻低哼了一聲。

隨著在場人的驚呼,宋家家主鬆了口氣,宋鼎鼎卻忍不住蹙起了眉。

天族定然不會這般任由宋家家主牽著鼻子走,那這被灼傷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耳畔充斥著天族眾人激烈的爭執。

“難道他方才說的都是真的?此人便是宋家最後的幸存者?”

“若他的身份不假,那他所說也皆是事實,天君豈不是……真的與那魔域之女私通了?”

“魔域與天族勢不兩立,如若他說的都是真的,往後天族還如何服眾?”

“不不,這不可能!太子淵數萬年來,造福三陸九洲,以天下蒼生為己任,怎會用一個魔域孽障的心臟?!”

……

黑衣人也是看熱鬨不嫌事大,他饒有興趣的聽著那些人的質疑與慌亂,拿起銀盆又走向了第二個頭戴帷帽的男人。

這次,血液剛一沾到男人的手臂上,便聽到男人發出一聲近似哀嚎的嗚咽聲。

他的手臂竟像是被點燃的蠟燭,唰的一下騰起灼熱的燒痕,他疼的連忙拿手拍著被灼傷的手臂,卻也減少不了半分疼痛之意。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黑衣人已是拿著銀盆,走向了第三個男人。

與第二個人一樣,男人發出痛苦的低吟,哪怕帶著帷帽,眾人也察覺到不對勁。

不夜帝君和天君隻有兩個人,怎麼黑衣人都用血試到第三個人,他們卻都被宋家家主的血灼傷了?

眾人還未想通其中的關鍵,宋鼎鼎卻已經反應過來了天族的陰謀。

她便說,天族怎得敢如此配合,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們。

不夜帝君和天君定是會被宋家家主的血灼傷,但在眾目睽睽下,想當眾掩蓋被灼傷的痕跡很難。

所以他們反其道而行,隻要讓這幾個人掐個法術,在觸碰到宋家家主的血液時,偽造出被灼傷的模樣,便能混淆視聽,讓眾人以為宋家家主的血有問題,任是誰去都能被灼傷。

這樣宋家家主證明不了自己的身份,方才他說的話,自然而然也都成了無稽之談。

晟同君真是卑鄙,竟然想出這般無恥的法子來。

宋家家主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了他們的陰謀,他麵色煞白,喉結不住滾動著,嘴角向下抿著,時不時抽.動著,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和愚蠢。

竟然妄想著,那不夜帝君會是君子作派,不與天君等人同流合汙,會為他宋家主持公道。

他卻是忘了,天族的顏麵聲譽勝過一切,不夜帝君又怎會打自己的臉。

人群中反應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喊叫著:“這血有問題!你們看,他們都被灼傷了!”似是興奮的歡呼,又像是勝利者得意的呐喊。

那黑衣人還在繼續,宋家家主卻已經無心再看下去,他從袖間取出匕首,掌心摩挲著鋒利的刀刃,緩慢地,艱難地從湖泊中爬了起來。

倘若不能為裴名正名,不能為宋家討回公道,那他便是拚死,也要讓晟同君與天君付出代價。

宋家家主一步步向前走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頭戴帷帽的幾人身上,任是誰也沒有注意到,默不作聲走在人群中,緩緩朝著晟同君前進的男人。

隻有宋鼎鼎看見了他。

她知道他想做什麼——他要與晟同君同歸於儘。

她看著他決絕又單薄的背影,臉龐一陣冰涼,待她回過神來時,才發覺自己已是淚痕遍布臉頰。

她無比痛恨現在的自己。

晟同君是因她栽贓陷害赤離君,才遷怒於宋家,即便宋家滅族的原因錯綜複雜,就算沒有晟同君,天君也會派其他人動手。

可到底說來,晟同君逼迫原主殺了宋家夫人,這卻是因為她。

宋家夫人已逝,倘若宋家家主也這般死在她眼前,她恐怕,這輩子都會活在噩夢與愧疚中。

就在黑衣人端著銀盆,朝著最後兩人淋下時,宋家家主停住了腳步。

“哎,這是怎麼回事?”

“這血不是有問題嗎?怎麼最後這兩個人,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兩人是誰?為何獨獨這兩人,沒有被他的血灼傷?”

風吹過被血染紅的衣角,衣決飄飄,兩眼望去,唯有悲涼。

宋家家主耳邊儘是風聲,身前那數十名守在晟同君身旁,穿著白衣盔甲的天兵,仿佛消失在了眼中,他瞳孔隻聚焦在不設防的晟同君身上。

他已經聽不到眾人的議論與爭執,藏在袖間的匕首,迎著那細碎刮起的寒風,隱隱響起嘶嘶的凜冽之聲。

他需要避過那守在晟同君身旁的天族護衛,唯有趁他們不備之時,竭儘全力,放手一搏。

宋家家主抿著唇角,灌著血絲的眼珠全神貫注地盯著晟同君的方向。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那男人去哪了?”

晟同君的注意力在這一瞬間分散,他側過頭朝著湖泊看去,但並沒有尋到宋家家主的身影。

便是在這一刻,隨著衣袖在風中揚起的弧度,宋家家主踮腳踩住長著青苔的岩石,鞋底踏過湖水,蕩起絲絲漣漪。

高高舉起淬了毒的彎刀匕首,在熹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寒意,飛旋著朝著晟同君心口的方向,傾儘全身之力拋了出去。

隻看到一道凜冽的銀光,便清晰地聽見了銀刃沒入血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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