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個鼎(1 / 2)

他的身體依舊沒有溫度,體溫冰冷的像是死人,蒼白如紙的皮膚透著血管的青紫,可宋鼎鼎在他懷中,卻感覺到久違的心安。

見麵之前,她在心中一遍遍構思的話術,此刻都化作了盈透的淚水,在眼眶打著轉兒,仿佛隨時都會嚎啕出聲。

她死死抿著下唇,克製住卡在喉間的嗚咽,透白的鼻尖泛著紅,垂在身側的手臂繃緊,猶如一道即將斷掉的琴弦:“裴名……”

即便努力壓抑,可她的嗓音中還是帶著淡淡的哭腔。

“嗯。”裴名環住她肩頭的手臂抬起,輕輕覆在她的頭頂,唇邊的笑意不減分毫:“我在。”

“裴名,裴名……”

她一遍遍喚著他的名字,他便也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回應著她:“我在。鼎鼎,我在。”

不知過了多久,宋鼎鼎像是終於確定了他的存在,她飛快地轉過身,墊著腳,用雙臂勾住了他的脖頸。

她並沒有多用力,裴名卻十分配合地俯下首,月光又清又冷,一片片灑在他銀白色的長發上,竟襯得他眉目溫柔,眸中盛滿情意。

兩人視線相對,雙雙無言。

他長睫如霜,渾身籠罩著一層淡淡朦朧的柔光,宛若天神般遙不可及,明明是掛在夜空的明月,卻心甘情願朝她奔赴而來。

殷紅的唇,映的皮膚似皓雪,乾淨剔透,許是因為剛療過傷,他清泠的臉龐上帶著些虛弱的病態,猶如開在血海地獄間的蓮,聖潔又惑人。

宋鼎鼎失神一瞬,下意識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歪著頭,指尖沿著他側顏的輪廓輕輕描畫。

裴名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主動,眸中閃過一絲受寵若驚的意外。

他沒有動,隻是喉結上下滾了滾,或許是想看看她下一步會做什麼。

然而,她一陣恍惚後,回過神卻像是受到驚嚇般,腳步倏忽向後退去。

宋鼎鼎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像是著了魔般,看到他那副病態蒼白的樣子,便好像看到一片易碎晶瑩的雪花,忍不住伸手去碰一碰。

如今回過神來,想起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隻恨不得掐死方才的自己。倘若能打個地洞鑽進去,她此刻定會遁的無影無蹤。

裴名見她低著頭,那壓抑微促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極為清晰。

他看著她尷尬又無措的樣子,不禁有些失笑:“進來坐坐?”

她極快地點了點頭,而後快步走了進去,連思考都不曾有過。

裴名跟在她身後,走進屋裡後,從櫃子裡拿出幾隻小木盒,從中取出夜明珠放在了桌上,取代了那半截殘燭。

屋內瞬間明亮起來,亮如白晝般,倒叫宋鼎鼎有些不太適應:“你方才去哪裡了?”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旁的圓凳上,努力找著話題,爭取讓屋子裡的氣氛不那麼清冷。

裴名見她挺直的腰板和臉上僵硬的神情,輕歎一聲,從一側拉了隻圓凳,坐在了她身旁:“屋子裡悶得慌,出去走走。”

他便近在眼前,宋鼎鼎卻不敢抬頭看他,她心底罵著自己沒出息,藏在衣袖下的雙手纏在一起,指腹輕搓著掌心:“聽黎畫說,你受傷了……”

她沒有說出真相,也不敢讓他知道,他背著她的屍體朝聖時,他被馬澐踩進水裡時,他被陸輕塵□□羞.辱時,她就在他身旁。

她終究是沒有勇氣。

“已經療過傷了,不礙事。”他輕笑著,嗓音清風雲淡,仿佛在敘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裴名搭在膝上的手掌,緊了緊:“抱歉,沒能守著你,等到你醒來。”

他神情愧疚,好像都是他的過錯,卻一句沒有提宋鼎鼎與白琦合謀假死之事,更是絲毫沒有要怪罪她的意思。

見她沉默,裴名呼吸微滯,他以為她介意此事,想要解釋什麼,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對不起……”他朝她伸出的手,頓在空中,骨節分明的手指微蜷,遲遲不敢落下:“我不會再關著你了,待你養好身子後,若是想回天門宗……”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宋鼎鼎打斷,她緩緩抬起頭:“我們成親吧。”

“……”裴名沉默起來,他臉上的表情都消失了,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抿了抿唇:“好。”

不需要問她緣由,也不需要確定她的心意,哪怕是演戲,哪怕是利用,隻要她願意,他都會配合她演下去。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宋鼎鼎深吸一口氣,咬著牙將憋在心裡的話,一股腦都倒了出來:“過去的事情,不論對錯,都讓它過去吧。我不走了,我會留在你身邊……我是認真的!”

“等過幾日,你身子好些,我們便成親。總之,府裡婚事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隻差你我就位。”

她麵色嚴肅,生怕裴名以為她在說笑,語氣顯得十分生硬。

裴名見她小臉皺皺巴巴,垂下眸,嘴角勾勒出淡淡的弧度:“好,我知道了。”

月光靜謐,兩人又是相對無言,可心下情緒卻又不同往日,不知名的情愫在心間緩緩流淌,連溝壑深淵亦能填滿,再不畏世間萬難。

宋鼎鼎聽著他的輕笑聲,隻覺得氣氛莫名的輕快起來,許是因為放下了心結,麵色再沒有那般凝重:“你何時知道我是女子的?”

裴名沒說話。

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從一開始她在天門宗喝藥假死時,他便看透了她的想法。

若不然,他也不會特意讓玉微道君火葬了她的‘屍體’。

起初他以為她是害怕自己殘害同門的事情敗露,想假死逃離天門宗,便也沒放在心上,隻當是成全了她的心願。

誰知她假死後,竟是用拙劣的喬裝,女扮男裝後以隨從的身份,重新接近了他。

他搞不清楚她想做什麼,索性便裝作不認得她,將她放在身邊好好觀察。

裴名不想再對她撒謊,卻也不好直接說自己早就看破了她的偽裝,隻好保持沉默。

宋鼎鼎正疑惑他為何不回答,抬眸看去,見他神情複雜,一臉糾結的樣子,腦海中不禁生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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