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8日,第一次入垂體定向靶手術室。
葉一帆也是時隔五十多天再次見到方馳,與他麵對麵交流。
方馳沒有提到一句Moonlight,但在葉一帆入門時掃過來的那個眼神。
有沒有人說過他的眸色黑得非常純粹,但見不到多少光澤,總是似笑非笑,盯著看得久了,會讓人聯想到深不見底的寒泉,刺骨寒冷。
葉一帆手心全是汗。
“Girl學會收拾自己了啊,看起來不錯呢,”方馳勾了勾嘴角,麵上掛著笑容,一句話被他講出八個音調,語氣尤為欣喜,“尤其是這一對眼睛,流光溢彩,格外漂亮。”
危機暫時解除。
葉一帆扯了下嘴角:“謝謝。”
“真敷衍,該多笑一笑才能更漂亮呢!”方馳盯著她的臉,意有所指。
“!!!”
葉一帆:“……”在他麵前,她講一句話都會在腦子裡過八百遍,生怕說錯,怎麼可能笑的出來?!!
還有多笑——
這是威脅吧?
他的意思是了解她的一舉一動嗎?
兩人的對話不太像是醫生和病人,手術室裡其實還有一人——清潔工。
清潔工最清楚不過了,方馳平日裡的手術大多數都很沉默、淡漠,外加冷漠。
像是葉一帆這種被誇‘漂亮’,態度柔和,往往都是死亡率最高的手術,也是術後最難處理屍體的那一種。
這位清潔工工作時安靜得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對於方馳和葉一帆的對話跟耳聾聽不見似的,幫忙做好前期預備,麻溜遛走。
方馳不喜歡有除了他作品以外的活人留在手術室。
他不會提醒清潔工們,但入了他手術室的清潔工聽說全都死翹翹了呢,可能還被興致勃勃的他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這個惡魔!
**
手術正式開始。
葉一帆躺下的動作比上次順暢了許多,緊張感減少,多幾分恐懼,未知的驚恐和已知的懼怕很難對比哪個更差。
眼珠轉了轉,停在天花板的某處,靜靜等待手術的到來。
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藥劑注射入身體的冰冰涼,五指緩緩收緊。
呼吸從困頓到急促。
痛苦如約而至!
五臟六腑都在撕裂,骨骼肌肉都在拉扯,四分五裂的痛苦不在乎於此。
葉一帆不知道說些什麼,她很想說些什麼,喉嚨發出赫赫的聲音,噴出了一灘又一灘的血液,流入營養液中。
營養液?
對喔,營養液。
每當葉一帆認為自己會被撕裂成碎片時,藥劑和營養液彼此作用,身體的細胞膨脹、收縮、死去、新生,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將她的身體緊緊的粘連一起。
或許粘合劑正是葉一帆的每一個神經末梢,大腦控製牽動控製著它們,一旦大腦準備喘氣,整個身體瞬間門崩盤。
葉一帆能夠清晰明了地體驗到骨骼的崩潰、細胞的瘋癲、血液的頹靡,聞到濃濃的血腥味,和一點點青草氣息。
神經再頹廢!
不能再頹廢!
活躍起來!
“啊啊啊啊——”
葉一帆劇烈掙紮,整個生命艙都震出咚咚咚的響聲。
每一個神經末梢都在傳達著興奮,那是活下去的**,骨骼在尖叫,細胞在歡舞,血液在沸騰。
營養液也遮不住眼睛炙熱的目光,如猛虎般的銳利。
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一聲驚歎:“呀,小貓咪進化成了大老虎呀!”
葉一帆每個字都聽得懂,但腦子自己很難將它們聯係在一起,足足思考了五分鐘,才聽懂這句話的表麵含義。
隨即又被痛苦撕裂。
葉一帆的腦子在興奮,一直在興奮,她不能放任自己歇息下來,開始胡思亂想,不帶情緒的胡思亂想。
或者說思考。
思考最多的竟然關於Magic和學習,從白癡默背開始,到理解題目,再到解題,再到破解迷題。
每一次的解題,都有種怎麼說呢?
大腦神經被電過的成就感。
這種感覺不一定緩解痛苦,但能夠提升神經的亢奮性。
爆發活下去的**。
不知過了多久,起碼有五頁A4紙的難題被迎刃而解,剩下是知識盲區,甚至於之前探索的智能係統語言又進步了一點點。
細胞、骨骼、血液終於消停了下來,生命艙裡的綠色營養液似乎已全部變血液。
出了這麼多血,葉一帆非但沒有無力疲倦感,或者上次手術後那種渾身上下器官移位的痛苦,反而前所未見的好。
精神好到跟服下精神恢複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