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彤一口氣跑出五六裡,仰麵朝天倒在一片草叢裡,看著滿天星鬥,她這才意識到一件事。
她是不是已經算是逃過了做死士的命運?
已經沒有了力氣,幼小的身體又累又餓,可是沈彤還是笑了出來。
是了,前世這個時候,她服食了寒食散,渾渾噩噩中,陶世遺把她交給了屠衛,想來那個時候,陶世遺一定告訴屠衛,她大病未愈,所以才會昏昏沉沉。
而這一世的此時此刻,她正躺在荒山野嶺欣賞今夜的星光燦爛......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但是至少她還能選擇自己下一刻要做的事,要走的路。
她是從芳菲口中得知,那天從王牙婆手裡買回來的孩子,除了芳菲和春鵲,還有一個人,可是到陶家以後,芳菲卻沒有見過那個孩子。
在此之前,沈彤誤以為那個孩子也是陶世遺給自己準備的替身,可是當她在屠衛麵前說出那個孩子的事時,她就知道,自己猜錯了!如果那個孩子是她的替身,陶世遺一定會據理力爭,可是當她從屏風裡飛出來的一刹那,她在陶世遺臉上看到了驚懼,那是秘密被人戳破後的驚懼,她在前世不隻一次見過這種神情。
聽芳菲說,那是個女孩子,芳菲覺得她麵熟,可是卻不記得在王牙婆那裡見過,當時王牙婆手裡有十個孩子,除了芳菲和春鵲,還有兩個女孩六個男孩,這個孩子決對不是那兩個女孩當中的任何一個人。
“不是女孩,那就是男孩嘍。”沈彤自言自語,“陶表舅買個男扮女裝的男孩,他要乾嘛?哦,對了,他有兩個兒子呢。”
沈彤又笑了,這位表舅還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啊。
沈彤躺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爬起來去找水喝,灌了一肚子河水後,沈彤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她跳起來繼續奔跑,已經落到關家人後麵了,如果再不跑快一點兒,見到的就隻有陶世遺的屍體了。
今天她給陶世遺插了兩刀,一把是插在陶世遺身上的真刀,而另一把則是肉眼看不到的軟刀子,這把軟刀子讓屠衛把陶世遺交給關家,那其實就是要借刀殺人了。
所以她要快點,趕在關明覺動手之前,讓陶世遺說出母親的下落。
夜風習習,暗藍的天幕上繁星點點,宛若恒河沙數,一條船悄悄靠岸,兩名勁裝打扮的仆從率先下船,接著,又有幾個同樣裝束的人,簇擁著一個少年從船上走了下來。
少年十四五歲,青衫長袍,五官清秀,麵如冠玉,他緩步走過渡橋,放眼看向暗沉沉的城鎮。
“這就是上喬鎮啊,青雲先生的故裡,怎麼看上去如此荒涼。”
“世子,若是八、九年前,即使是晚上,走在上喬鎮的大街上,也能看到把酒吟詩的學子,那些讀書人啊,最是喜歡到這渡口觀水賞月,可是如今,早就今非昔比了。”一名隨從說道。
少年歎了口氣:“關良弼終究是一介書生耳。”
“是啊,讀了那麼多書,卻還是個拎不清的,比起沈家......”
隨從的話尚未說完,就發覺自己說錯了,連忙止住,陪笑說道:“世子,您看這月下喬河彆有一番美景啊。”
少年哈哈一笑,向著不遠處的上喬鎮,信步走去。
關明覺還在鎮上的小院子裡,這幾天裡,他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