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那幾個小廝抬箱子進來時,悄悄從牆頭上跳進來的。
小廝們聽到的女子聲音千真萬確是從箱子裡傳出來的,在德善聽到的,卻是她捂著嘴發出來的。
機敏如德善還是上當了,誤以為那聲音來自箱子裡的女子。
那女子,他也隻在五老爺的書房裡見過一次。
那兩口大箱子從南邊送來時,楊捷的死訊還沒有傳回來,楊鋒聽說那女子是個瘋子,便讓德善過去看看,沒想到那女子瘋得厲害,彆說是從她嘴裡問出遺詔的事,就是問她自己姓甚名誰,她也說不清楚。
德善無奈,隻好如實稟了楊鋒,而就在這個時候,楊捷的死訊便傳回來了。
楊鋒自是沒有心思再管這女子了,便讓將她繼續關在箱子裡,隻是每天晚上放出來吃喝,由楊錦庭和阿旺親自照看,沒有假手於人。
明天楊錦庭和阿旺都要南下,德善隻好向楊鋒提議,把這兩口箱子抬進碧波園,由他照看,反正府裡的喪事也辦完了,可以請個大夫來給這女子瞧瞧,看看是不是裝瘋。
可惜沈彤也隻聽到這女子的聲音,看到了她的手,女子一直坐在箱子裡,箱子巨大,除非站在箱子旁邊,否則根本看不到這女子的臉。
沈彤又是歡喜又是難過,心中五味雜陳。
歡喜的是她在國公府的第一晚就找到了藏人的地方,難過的是她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再有機會看到那個女子。
德善的武功遠非她可比,彆說她現在隻是個小孩子,就是前世,她也不能與德善相提並論。
那一招隔空吹燈的本事,她就是再練十年也趕不上。
今天能從德善眼皮底下走一圈,已是萬幸了。
這一整夜,沈彤都在府裡到處遊蕩,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天亮了,天亮後,府裡靈棚撤去,一切歸於正軌,不會再像今晚這樣鬨哄哄了,她這種忽然冒出來的小廝,很容易就會被查出來。
所以,以後白天的時候,她最好還是躲起來,夜裡再行動。
她必須要找到一個可以在白天藏身的地方。
忽然,沈彤想起剛剛的那個小廝。
她的嘴角勾起來,露出一抹淺笑。
原來是那個小廝啊,原來是他啊。
他是什麼時候從那個又騷又臭的山洞裡離開的?
她清清楚楚看到那個小廝在書房門外摔倒的情景,那是裝出來的,小廝第二次摔倒時,是在觀察屋裡的情況吧。
高手啊,厲害啊,連德善也給蒙混過去了。
看這位的來頭,應該是不小,至少比自己有來頭,想要進府,就有六個人高馬大的乞丐為他保駕護航,而且看他在國公府裡遊刃有餘的樣子,顯然不是像自己這樣四處亂撞,他連抬箱子這樣的差事都能找到,一定早就做過功課,至少,他對國公府的地型了如指掌,再或者,他在府裡還有內線接應。
搬箱子這種差事,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輪到他頭上的。
看上去像是很巧,事實上,這世上大多數看上去很巧的事,都是精心安排的。
他想進碧波園,於是就有人安排他來抬箱子,因為這些箱子是要抬進碧波園的。
就是那個侍衛吧,張四兒,這是他的人,他們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