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勝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啞聲說道:“想知道。”
少女又笑了,像是上元節猜出燈謎的小姑娘,帶了幾分得意,似是在說:我就知道,我早就猜到了,我猜得沒錯。
“姑娘見過焦猛?”焦勝奇問道。
“沒見過。”少女答道。
焦勝奇擰住眉毛,有些慍怒,這小姑娘深更半夜過來,是要耍他玩嗎?
“沒有見過,何談知道?”
“誰說沒見過就不能知道了?焦大將軍手下沒有斥侯沒有細作嗎?你想知道的事情,都要親自去看過嗎?”少女聲音涼涼,聽得焦勝奇心裡多了幾分忐忑。
“你究竟是什麼人?”剛開始,焦勝奇以為她是江湖人,畢竟隻有那些遊俠兒才能來無影去無蹤,不露痕跡地出現在他的床前。
可是現在,焦勝奇又不確定了,哪個遊俠兒張嘴就是斥侯和細作?
“我啊,是從燕北來的,我的人恰好見到焦猛,更知道他是你兒子。”少女的聲音很歡快,可是在焦勝奇聽來,卻還是涼嗖嗖的。
“你說你是從燕北來的?你是季四的人,還是楊勤的人?他們讓你來見本將軍?”焦勝奇的整個人攸的緊繃起來,如同一張拉滿的弓,隨時都會彈出去。
少女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是從燕北來的,就一定是季四和楊勤的人?可笑,如果我是他們的人,直接宰了你就是了,你死了不是比活著更有用?”
焦勝奇的臉色微變,這小姑娘也太狂妄,他手握重兵,想要拉攏利用他的人數不勝數,怎麼在這個小姑娘口中卻成了死了比活著更有用了?
見他慍怒,小姑娘解釋道:“我若是把你殺了,你猜洛陽城會不會亂起來?”
焦勝奇一怔,便他立刻搖頭:“不會,老百姓隻關係是否安居樂業,不會管是誰來當這個指揮使,我死不死,對他們而言都是無妨,洛陽城不會亂。”
“可若是我把你的腦袋掛在洛陽塔上呢,對了,洛陽城有座白馬寺,聽說很有名,香火一定很盛吧,若是我把你的腦袋掛到白馬寺裡,你猜洛陽城會不會亂?”少女不緊不慢地說道,像是在說一件很有趣的事,而不是在談論一個人的生死,一位手握重兵的大將軍的生死。
把他的腦袋掛在白馬寺裡嗎?
一場時疫,洛陽人經曆生生死死,對神明更加敬畏。雖然百姓們對他這個指揮使也是感恩戴德,可若是把他的腦袋掛以白馬寺裡,百姓們會如何?
會恐懼,會......亂起來。
世人都俱怕死亡,但是麵對彆人的死亡時,卻又有不同。
死了一個人和死了一百個人,在街頭巷尾的傳說中,也隻是數字而已,一個和一百個是一樣的,都是數字。
人們對數字是不會俱怕的。
可若是親眼見到了,那便不是死了一個人或者死了一百個人,而是一個人死了一百次!
每一次都是一顆人頭,是一個生命由活著到死去。
世間之事,或許親耳聽到和親眼看到是一樣的,但唯有死亡,聽到的死亡和看到的死亡是兩碼事!
“洛陽亂了,於那些人有何好處?”焦勝奇問道。
說完,他便覺失言。
這不是他應該說出來的,他是被這小姑娘給繞進去了,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白癡的話。
這裡是洛陽,他手握重兵鎮守的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