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曾經和這鎧甲一樣,是個空殼。
那男人活著的時候,她遠走他鄉永不見他,斷了與他的關係。
那男人死了,她要給他報仇,哪怕是刀山火海,是萬丈深淵,她也無畏無懼。
然而,到了如今,就連皇帝也想要給她一個風風光光的身份,可是她卻仍然不要,就像當年她不肯坐上那頂去往燕王府的轎子。
從始至終,她隻是雲七,她隻是她自己。
她的功與名,她的愛與悲,都是屬於雲七的,雲七愛上了那個男人,雲七甩了那男人遠走他鄉,雲七生下自己的孩子,雲七想給那男人報仇了,她就去了!
這一切,從來就是雲七自己想做去做的事,隻是因為她是雲七,燕王隻是她愛上的男人,
而周彤和阿鈺,是雲七的孩子。
周彤默默地注視著她和那副鎧甲,她不想打擾他們,更不忍打擾他們。
她知道,這就是阿娘的往後餘生,那副鎧甲和那個早已不在了的人,就是阿娘的一生一世。
她更知道,天亮之後,阿娘騎上馬,她又是有血有肉,披著一身雲彩,傲然而立的雲七。
她牽著火兒,一人一馬慢慢踱出楊柳胡同。
沒有星星,月光淺淺,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聲音清晰而有節奏,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有花香,還有秋天的味道。
一個人影從路邊的黑影裡走出來,火兒歡快地打個響鼻兒,躍躍欲試。
“是你?”月光下,她看到了蕭韌。
蕭韌伸手接過她手裡的韁繩,火兒把下巴擱到他的肩膀上,熱氣噴得到處都是。
蕭韌摸摸火兒的鼻子,騰出一隻手,攬住周彤的肩膀。
“你忽然出府,怕你出事,芳菲就讓大餅去告訴我了,我想你可能是來看望嶽母了,於是就過來了。”
周彤呸了一聲,道:“還沒有成親呢,誰讓你叫嶽母了?”
“你知道我嘴很笨,我怕到時改不了口,所以從現在就開始練習,免得認親時被人笑話。”蕭韌看到周彤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他假裝沒有看到。
“你還想著認親的事?沒人告訴你,我們現在不能見麵嗎?”周彤嗔道。
“哎呀,我忘了蒙麵!”說著,蕭韌就像是變戲法一樣,竟然真的拿出一方大帕子,把自己的臉遮住了。
周彤哈哈大笑,笑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傳出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