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多年後,卿念想起那個彆墅裡的夜晚,她甚至已經不記得當時聽了個什麼鬼故事,卻記得舒琅握著她的手,說:
“沒事,彆怕,有我在。”
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心跳,在漏停整整一拍後,劇烈震顫,好像整顆心都要跳出來。
那一瞬間卿念抬頭,看見舒琅蒼白而堅定的臉,腦子裡一晃而過很多斷斷續續的畫麵。
十二歲的舒琅,第一次來到季家,瘦得像顆小豆芽,伸出小小的手去勾卿念的手,糯糯道:“念念姐姐。”
小豆芽是那樣依賴她,誰都不能搶她的糖,隻有卿念可以。
小豆芽說:“我的糖隻有這麼多,給完念念姐姐就沒有了。”
每年九月初都會有一張從桐市寄到海城的明信片。六年時光說長也長說短也短,她的小豆芽不知不覺長成了一棵鬆柏,根□□拔直入雲天。
舒琅變得神色冷冽,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卻會在四下無人的電影院中,把最動人的笑容向她綻放。
“給你笑一個。”
屏幕亮起的瞬間,照亮了舒琅的臉,或許同時也喚醒了卿念身體裡某顆不知名的種子。
還會在自己陷入無邊恐懼的同時,仍然緊緊握住身旁少女的手,對她說,彆怕,有我在。
對卿念的守護,是舒琅的本能。
講完鬼故事後大家各自回房,卿念和平常一樣活潑地說著俏皮話,但她的心境已然完全不同了。
舒琅剛才那句話在她腦海中不斷回放,逐漸和以前的畫麵重合。
小時候的舒琅和卿念唯一的矛盾就是不讓卿念叫她小豆芽。
小孩糯糯的聲音猶在耳邊:“我以後要保護姐姐的。”
卿念當時想,這小豆芽怎麼這麼好玩。
而現在。
卿念關上房門,看著眼前高挑挺拔的背影,勾了勾嘴角。她心裡有一顆花苞悄悄炸開了,炸出一片花蜜,酸酸甜甜,淌得到處都是。
舒琅用六年時間讓卿念確信,她說到做到。
舒琅感受到身後長久的視線,回過頭與卿念對視,眉梢微挑:“怎麼了?”
“啊,沒怎麼,”卿念扯扯唇角,“不知不覺你都這麼高了啊。”
舒琅一哂:“半個多月了才發現,你是有多遲鈍。”
舒琅說這話時暗含了幾分抱怨。她抱怨卿念在感情這件事上總是那麼遲鈍,總是後知後覺,像一塊頑石一樣不肯開化。
白白虛長了她三載年歲。
可就是這樣一塊頑石,偏叫人一旦抱住了就再也不願意撒手。舒琅天生性情涼薄,卻願意為她耗儘所有的耐心。
不是沒有想過結局,無非就是沒有結局,那也沒什麼大不了。
不求開花結果,隻求一生隻為一人熱血。
舒琅剛才被鬼故事嚇得冰涼的手開始逐漸回溫,甚至隱隱發燙。她轉過身走進裡屋,脫下了外套。
如果說戀愛是一次修行,那麼暗戀則是一場苦行,隻有目標卻沒有方向,道阻且長,一眼望不到儘頭。旁觀者笑那苦行僧又癡又傻,卻不知於他們而言,癡傻也是一種甜蜜。
舒琅已經深陷在這無邊甜蜜中了,她已經習慣隻在夢中才能圓滿的虛幻愛情了,所以哪怕卿念給她一個與情.欲無關的微笑,都能成為暗夜裡的春光,拯救她的同時又讓她墮落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