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星星,咱們上車！”聽到公交車門打開的聲音，小佳牽著陳星身上基地發放的導盲鞍準備上車。
蘇老太跟在小佳和陳星身後,沒有打擾孫女自己獨立上車。
自從陳星通過基地的專業考核，成功拿到導盲犬證件後，蘇家人第二天就離開基地回到家裡，小佳這一回也終於被蘇老太送回學校銷假，繼續過上她之前在特殊學校的學習生活。
今天又到了周五，小佳該放學離校回家的日子，蘇老太依舊如同往常那樣放下家裡的活計,準備搭車去學校接人。
不過這一回,並非蘇老太一人,她終於帶上了孫女想念的陳星。
陳星現在有證了,終於可以和其他導盲犬那樣乘坐公共交通,因此這一路上也沒發生什麼事情，司機反複查看了證件之後就讓陳星順利上車,一路跟著蘇老太來到小佳所在的這所學校。
剛剛放學的小佳聽到蘇老太過來接她,甚至就連陳星也一塊兒帶上了,整個人顯得格外的高興,蘇老太看著孫女越來越活潑的性子，這心裡也是越發高興。
從學校出來之後,祖孫倆便在附近的公交站台旁邊等回家的公交車,大概等了十多分鐘,終於等來一輛公交車停靠。
恰好此時公交站台附近沒有多少行人,即便是有，也和蘇老太、小佳不同路,因此準備上這輛公交車的人也就隻有她們祖孫倆人。
看到公交車已經停靠在旁邊,聽到小佳的指令後,陳星抬頭挺胸邁著正常速度的步伐，踏上公交車門處的台階，靜立兩秒，等待身後的小佳跟上。
小佳與陳星早就形成了他們之間獨有的默契，因此小佳十分順利地走進公交車，沒有發生磕碰甚至是摔倒的意外。
小佳跟上之後，陳星便再次上前兩步，讓身後的小佳能走到刷卡機旁邊。
小佳依舊默契地跟上，另一隻手從褲兜裡掏出一張公交卡，試探了兩秒，才終於將公交卡放到合適的位置，被機子刷過。
“滴，愛心優惠卡！”
聽到刷卡成功的聲音，陳星再次邁開步子，準備在車廂中央給小佳找個位置坐下。
“滴，老年卡！”緊接著，一直跟在小佳和陳星身後的蘇老太也順利上車刷卡。
“啊！！！我滴個乖乖！知不知道公交不能讓狗進來的，你說你一個小孩子，怎麼連這點規矩都不清楚！”突然，公交車上一道中年婦女尖銳的叫罵聲響起，話裡的矛頭直指牽著一隻哈士奇的小佳。
車上的其他人聽到這話，也終於都抬起頭放下手機，將目光投過來。
眾人看見正坐在前頭椅子上的一位中年婦女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側邊一個小女孩的腦袋，滿臉都是嫌棄。
而這個被中年婦女指著腦袋責罵的小女孩，手上果然牽著一隻體格不小的黑白色哈士奇，一臉茫然地看向中年婦女的方向。
看到這裡，這些人當中沒人站在小女孩這一邊，反而跟著中年婦女一塊兒指責起來。
“司機你怎麼回事呀？怎麼能放這麼一條狗上車呢？要是這狗發狂不小心咬了人怎麼辦？到時候去醫院打針，浪費錢還耽誤時間呢！”
“就是，而且還是一隻這麼大的狗，誰知道它到底凶不凶？”
“車上還有其他孩子和老人在呢，要是他們出了事，到時候又是誰的責任？”
“我說你這孩子也是，明知道這種狗根本就不可以上車，你怎麼還帶著它坐公交的？你父母呢？平時怎麼也不好好管著你？”
“司機你趕緊讓她和她的狗下車，車上這麼多人，可不能不顧大家的安全！”
“這狗一看就和狼一樣，看上去就凶得很，都不知道家裡是怎麼養得，竟然還敢放上公交來，真不怕我去投訴，然後讓人把這狗給抓走？”
聽到車上突然鬨起來，剛才還在趁著靠站這會兒功夫趕緊喝水的司機也終於將目光投向後視鏡，看到了後邊的情景。
看到小女孩牽著的這條哈士奇，司機也是驚了一瞬，“唉，你這孩子怎麼回事，怎麼還悄悄帶狗上車了？寵物可不能上公交車，你趕緊帶著狗下車，打電話叫你家長來接你！”
司機擦擦額頭上的汗水，沒想到他剛才不過是一個沒注意，竟然差點就讓這麼一隻大狗上了車，這會兒也造成了車上乘客們的抱怨。
“星星它不是……”突然被眾人如此指責，就連司機也要求她帶著陳星下車，心裡感到委屈的小佳想要說上幾句解釋的話，結果卻被剛才那指責她的中年婦女打斷。
“不是什麼？人司機都說了讓你趕緊帶著狗下車，你還在車上賴著不走是怎麼回事？我看你才多大點的孩子呀，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對了，你家長呢，怎麼沒有陪在你身邊管你？還是說你就是避開家長自己出門的？”中年婦女依舊不忿，眼神裡對小佳的嫌棄之情都快要溢出來了。
中年婦女小時候被村裡的狗咬過，因此一直都非常討厭狗這種生物，平時見到鄰居養的狗都要試圖上腳踢個幾下泄泄憤，結果今天卻在這公交車上見到了有人牽著狗上了車，而且這人竟然還是個孩子，這心裡對狗的惡意頓時就藏不住。
陳星自然感受到了落在他身上的敵視眼神，不過他這會兒正處於工作狀態，即便對身旁的中年婦女沒有好感，小佳也被“圍攻”，他也不能做出針對對方的行為，隻能繼續站在原地，等待小佳或者是身後的蘇老太趕緊出聲解決這事兒。
“唉！你這人說的什麼話呢！什麼叫我家的孩子不懂事，這狗是導盲犬沒看見嗎？導盲鞍都好好戴著呢！其他狗不能上公交，但是導盲犬卻是可以上的，交通公司也不能拒絕導盲犬乘坐公交車，哪就成了我家孩子的過錯了？”不過是遲了一步上車，剛才這麼多人開口的時候也實在是插不上話，結果孫女就要在車上被這麼多人當麵指責，跟在後頭的蘇老太也忍不住心裡的憤怒，同中年婦女開始嗆聲。
“導盲犬？什麼導盲犬？你可彆隨便扯個名頭唬我！所有寵物都不能上車，這可是交通公司自己的規定，你家狗這麼金貴，還給搞特殊了？真要是這麼金貴的話，那你們還坐公交乾什麼？去打車呀！”中年婦女聽了蘇老太說的話，神情更加不屑，壓根就沒把對方說的話聽進心裡去。
中年婦女其實壓根就沒有聽說過導盲犬這個名頭，壓根不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狗能為盲人服務，公共交通不能拒絕。
“你說你家這隻哈士奇是導盲犬？阿婆，你說謊也得提前打個草稿吧，我雖然隻是聽說過導盲犬，沒真正見過，但好歹也是知道導盲犬都是一些金毛或者是拉布拉多，哈士奇又怎麼可能成為導盲犬呢？”車上有一位年輕男子嗬嗬假笑，指責蘇老太此時此刻還在說謊。
“什麼呀！小孩子不懂事就算了，我們這些大人也懶得和她計較，怎麼就連你這個老太婆也不懂事，竟然還故意撒謊騙我們！”
“就是，還說什麼導盲犬呢！這導盲犬全國才多少隻呀，能輪得到你家？”
“既然你孫女眼睛都已經瞎了，你這個家長就更應該好好護著她，讓她待在家裡，結果現在不僅讓她跑出來，還讓她牽著狗上車，這麼慣著孩子，遲早有一天會釀成大錯！”有人終於意識到小佳這孩子是個盲人，但依舊還是絲毫不同情，繼續指責將孩子手上牽著的哈士奇說成導盲犬的蘇老太。
蘇老太剛才壓根就沒想到在她說出陳星是導盲犬之後，車上的人竟然會全部繼續指責她們祖孫！
“我家星星真的是導盲犬！”心裡越發委屈，同時也替陳星覺得不滿的小佳終於說了上車之後的第一句完整話。
但是，小佳說的這句話，對於車上的這批乘客來說，依舊沒有絲毫作用，眾人隻會覺得她就和蘇老太一樣，撒謊成性，不顧車上其他乘客的安危，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好了！都吵什麼呢！都說了寵物不能上車，既然你是這孩子的家長，就應該好好教育孩子，以後彆再讓孩子這樣做了，正好知道這孩子不是一個人，我也放心了，趕緊帶著孩子和狗下車吧，要麼就走回去，要麼就打個車，彆為了省點錢就不顧彆人的安危和不滿。”見車上吵吵嚷嚷的，司機終於再次忍不住出聲，一張口就是朝著蘇老太發出指責聲。
在公交車司機看來，蘇老太說的話壓根就不可信，這小女孩手上牽著的哈士奇又怎麼可能會是導盲犬呢？
雖然在這個城市裡也並沒有碰過幾回導盲犬，但是司機也是在網上見到過導盲犬的身影的，公司也說過不能拒絕導盲犬上車省得被投訴，導盲犬除了金毛就是拉布拉多，又怎麼可能會是哈士奇這種經常拆家的狗？
司機又朝著小女孩手上牽著的哈士奇看了兩眼。
好吧，司機也承認這隻哈士奇看上去氣質確實有些與眾不同，顯得格外沉穩，即便此時此刻被眾人包圍著，也沒焦躁，更是連一聲都不吭，但是這隻能說明這隻狗比起其他哈士奇來說還算穩重，但再怎麼說，哈士奇也不可能成為導盲犬的！
既然明知這小女孩是盲人，這個當家長的老太怎麼還瞎胡鬨，竟然給孩子弄了一條哈士奇牽在手上呢！
要是哈士奇一時激動，撒歡了跑，小女孩一下子沒拉住繩子，這家長就不怕這孩子受傷或者是發生其他意外？
司機搖搖頭，心裡都有些同情這小女孩了，竟然還攤上了這樣不懂事理的家長，怪不得現在能做出帶著狗坐公交的事情呢。
聽到司機這麼開口，蘇老太趕緊同他解釋，“師傅，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我家這狗真的是導盲犬，沒騙你，我們還有證呢！”
說完，蘇老太就急急忙忙從兜裡翻出陳星的那份導盲犬證，遞到司機麵前。
聽到蘇老太竟然還不死心想要繼續撒謊，司機心裡也有些憤怒了，這都耽誤多長時間了，車上可都有一堆乘客呢！到時候錯了他交班的時間點，責任這老太能擔得起嗎？
然而，司機想要發怒，眼睛卻不小心瞥見這老太遞到他麵前的導盲犬證。
司機動作一頓，伸出手從蘇老太手裡接過這張證，開始翻閱。
“唉，不是吧師傅，這人手裡拿著的肯定是假證啊，不用看我都知道，隨便找個□□的，想要什麼證都能給你弄出來，也不過才花個幾十塊錢，你還在這裡和她費這個時間乾什麼，我還等著趕緊回家呢！”
“是啊，我們還趕著回去呢，剛才都耽誤多少分鐘時間了，待會兒彆正好又給趕上堵車的時候！”
“就是，趕緊把她們和這狗趕下車，彆繼續讓我們這麼多人陪著她們浪費時間，她們的時間不金貴，我們的時間還金貴呢。”
車上的乘客們憤憤地開口出聲，壓根就不覺得蘇老太拿出的這種證有一絲是真證的可能性。
對於乘客們的抱怨，此時正在仔細翻看手上這本證的司機卻是沒有搭理。
又過了十來秒，司機合上這本證，將它重新交到蘇老太手上，臉上布滿了不解，還有一絲尷尬。
“師傅，怎麼樣，我都說了我家這狗真是導盲犬了吧！”蘇老太看司機看完了，趕緊將證好好收回兜裡放著，免得不小心丟了。
司機看了蘇老太一眼，終究還是將他的疑惑說出口，“你家這狗不是哈士奇嗎？怎麼就能拿到證了？”
司機剛才仔細翻看了那本證件，壓根找不出是假證的可能性，但若是真的，那這隻哈士奇又是怎麼做到的呢？
蘇老太看司機改變了態度，沒有提假證的事，也願意和他解釋兩句，“我家這哈士奇聰明唄，我家看它這麼厲害，能帶著我孫女到處跑都沒事，所以就專程找到隔壁省的那家導盲犬培訓基地，花了不少心思托他們給我家這狗安排了一次考核，我家這狗果然爭氣啊，順利通過了所有考核，所以就拿到了這本證，成了全世界唯一一隻哈士奇導盲犬呢！”
蘇老太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帶著幾分炫耀的情緒。
一旁的小佳也終於從剛才眾人對她的指責中回過神來，此時又有奶奶幫她撐腰，情緒也漸漸緩過來，牽著陳星站在原地不動。
聽到司機的問話，以及蘇老太的回答，小佳也幫忙說幾句，“司機叔叔，我家星星前陣子剛拿到的證，當時考核的時候還全程直播了呢，現在網上都能查到消息，畢竟星星可是全世界第一隻成為導盲犬的哈士奇，其他國家都沒有呢！”
“哇，不是吧，師傅，你還真信了這祖孫倆說的鬼話！”頭一個指責小佳的中年婦女立刻表達了她的不滿和不屑，“什麼導盲犬？什麼全世界第一隻？真要是這麼威風，還能讓我們這些人親眼看到？”
“行唄，既然你說得這麼信誓旦旦，網上都查得到，我們手上也有手機，第一時間就能查出你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立刻有人拿出手機，雖然心裡依舊還是不信祖孫倆說的話，但還是打開網頁搜索一下，免得對方再說他們沒證據。
“對！咱們都上網查查，我就不信這世上竟然還能有這麼稀奇的事情發生了！”
看到眾人紛紛拿出手機低頭查詢，中年婦女不滿地嘖了一聲，覺得這些人都是傻的，明知道事情不可能是真的，竟然還真的浪費自己的功夫去網上查。
“查到了！”突然，有人驚訝地看著手機，大聲叫道。
“什麼什麼？查到了什麼？”
“不是吧，難道還能是真的？”
頭一個查到相關消息的年輕人舉著手機，“大家快看這張照片，是不是這隻哈士奇？”
車上的這些乘客紛紛湊到跟前，仔細瞧年輕人手機上顯示的照片。
“是真的！照片上的小女孩和她長得一模一樣！”有人看向兩眼無神的小佳。
“對！這隻哈士奇也和它長得一樣！”
“我的天哪！所以說這件事是真的咯？”
小女孩和哈士奇都對上了，再加上站在照片角落裡的那位老太太也對上了此時車上的蘇老太，所以說，剛才她們祖孫說的話，都是真的？
剛才這位老太給司機瞧的那本證，竟然也是真的？
“你們都胡咧咧什麼呢？網上說的事情能信？”剛才還十分不屑的中年婦女一看眾人的態度明顯不對勁，趕緊出聲試圖扭轉局麵。
“什麼呀，大嬸，這可是殘聯官方發表的文章，你跟我說它不能信？”一位年輕姑娘不忿地開口。
剛才大家都看到了，這張照片出自殘聯官方發表的一篇文章裡，文章的具體內容也是在祝賀國內首隻哈士奇導盲犬通過考核正式上崗的事情。
照片中無論是哈士奇，還是小女孩，亦或者是小女孩的親屬，都與眼前這對祖孫以及牽著的哈士奇一一對上。
有著殘聯這個官方做擔保，此時此刻眾人隻是對這件事表達不可思議之情，但是卻沒有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
事情再難以相信，人家官方機構也不至於故意欺騙他們吧！
中年婦女聽到年輕姑娘說的話，還想要繼續說上兩句，結果公交司機卻是打斷了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