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狠心(1 / 2)

在她耳垂上輕捏了下,笑得十分愉快道:“你好像忘了, 舍不得這種話, 可不能隨便亂說。”

圓潤小巧的耳垂被他冰涼的手指一捏, 立刻染上層潮熱的紅,安嵐一把捂住耳朵,瞪眼道:“不說就不說,下次不管你了。”

李儋元隻是看著她笑,笑得涼風都添上暖意, 枯樹綻出花枝, 安嵐低著頭,摩挲著耳垂轉身, 嘴角不由得也悄悄翹起,枝頭有雀鳥在蹦跳吵鬨,扇下一片斑斕的輕羽, 正落在她的掌心。

走回去時, 看見瓊芝還儘職地守在那棵樹下, 一看見自家小姐, 細彎眼兒快眯成條線, 揮手招呼著:“小姐,我給你帶了點心。”

安嵐心虛地偏開目光, 然後拉著她的手上了車,整個車廂, 都塞滿了瓊芝瓷盤滾珠般的聲音, 她說看見今天的栗子糖糕做的特彆好, 怕其它人來送會弄壞,反正今天府裡也沒什麼事,乾脆親自送過來。

安嵐從食盒裡拿出糖糕,先塞了塊到她嘴裡,然後思索了會兒,問道:“如果給你選,皇家妾室和平民夫妻,你想選哪個?”

瓊芝咬著糖糕瞪起眼,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小姐,你要把我嫁出去嗎?千萬彆讓我給人家做妾啊,我娘以前就教我,做人要本本分分、堂堂正正,千萬彆想著爬床做什麼通房妾室,我們家雖然沒錢,出身也不高,但也得有自己的底線,不能和彆人共享一個男人。”

安嵐歪著頭看她,愧疚的心情減少許多,傾身過去摸了把她的頭道:“你放心,我一定給你找個堂堂正正、帥氣能乾的好夫婿。”

瓊芝的臉紅了,壓著下巴吮著手指上的糖糕屑,羞答答說不出話來。

而與她們背道相馳的另一對主仆,蔣公公正彎腰替李儋元把火爐撥的更旺些,再抬頭時,看見自家主子,反複摩挲著右手指尖,目光落在窗外,唇角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咳了一聲,輕聲喚道:“三殿下?”

李儋元還沉溺在方才的場景裡,一直被喚了三聲才懶懶開口:“嗯?”

蔣公公聽出這回應裡的不耐煩,躊躇許久才說出:“三殿下,老奴想提醒您一件事。”

見李儋元終於將目光偏到他身上,蔣公公垂下眸子繼續道:“當初那丫頭剛來的時候,您說她可能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或者藏了些不為人知的經曆,需得慢慢試探,可這幾年您好像全忘了 。”

李儋元的眸色微寒,冷冷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蔣公公握緊了拳,:“老奴隻是覺得,這丫頭和豫王有牽扯不清的關係,殿下不宜與她太過親近。這些年老奴旁敲側擊過您許多次,可是……”

“夠了!”李儋元重重揮手,再度把目光移到窗外:“我有分寸!”

蔣公公歎了口氣,手扶著膝跪下,聲音裡已經帶了顫意:“三殿下,我知道您不忍心,可這些年,老奴看著您將身子糟踐成這樣,又何嘗忍心過!”他用袖子捂住臉,啞聲道:“殿下莫要忘記這些年的隱忍,萬萬不可耽於一時啊。”

李儋元深吸口氣,漸漸露出個嘲諷的笑容:沒錯,他連自己的身體都能狠下心,還有什麼是不能狠心的呢?

侯府大門前,安嵐被瓊芝扶著下了車,依舊是從後門溜回去,誰知竟會在小道上撞見許久未見的庶妹安晴。

安晴臉上的紅暈還未褪去,一抬頭見到她男裝裝束,似是楞了會兒,然後堆起虛虛的笑容,行了個禮道:“長姐這是玩得哪一出,莫非想學話本裡那些富家小姐,西廂房裡,暗度芳春。”

她所說的便是崔鶯鶯在寺裡與書生偷情的典故,卻故意說的輕鬆調侃,仿佛隻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妹妹,安嵐微微一笑,走到她耳邊輕聲道:“不知我家這位妹妹,偷偷拿走我的香球,又是想跟何人暗度芳春呢?”

見安晴臉色驟然一變,安嵐今日心情不錯,隻是點到即止,替她將一縷鬢發壓回耳後,指甲輕刮過安晴嫩豆腐似的皮膚,用叮囑的口吻道:“你往後要做什麼事,還是得小心著點。堂堂侯府二小姐,偷拿了長姐房裡的香球溜出去,這種話傳出去,連侯府的名聲都會被牽累。”她拍了拍安晴早已煞白的臉頰,狡黠地一眨眼道:“到時候閒言傳出來,那位你耗費心力想要討好的人,可不會站出來替你澄清。總還得靠你這位長姐替你收拾殘局。”

然後她擺出副風流仕子的姿態,雙手負在身後,大搖大擺離去,安晴在原地站了許久,用袖角抹去眼角一滴淚,少女的臉上現出超乎年紀的陰鬱。

安嵐走到臥房裡換了日常的衣服,然後便來到後院,見到了剛閒下來的肖淮。那日之後,她為肖淮請了位師傅,不僅指導他練武,更為他講習兵法戰術。肖淮學了半月,便覺得收益良多,隻是兩人各忙各的,平時甚少碰麵,這時他趕忙向安嵐報備了這段時間的進展。

安嵐聽完也露出讚許表情,突然想起件事問道:“對了,你知道安晴最近見過什麼人嗎?”

肖淮皺眉道:“最近沒留意二小姐那邊的動靜。”

安嵐想起方才碰見安晴時她的表情,明明就是個嬌羞的懷春少女,可她今年才不過十三,平時大多都呆在侯府,哪有機會碰上什麼人。

前世她究竟是因何而死,始終是哽在安嵐心中的一根刺,這一世清醒之後,她更覺得那件事和安晴脫不了關係。是以,安晴任何一點小小的異常,她都會格外留心。於是便交代肖淮,儘量想法子留意安晴在府裡的行蹤,必須找出她究竟見過哪些人,又認識了哪些人。

安排好了這件事,安嵐便一心撲在了國子監的課業上,她一直擔心太子會伺機報複,索性觀察了幾日,那邊始終是風平浪靜,這才漸漸放下心來。唯一覺得納悶的是,李儋元對她好像冷淡不少,碰了麵也隻是點頭打聲招呼,有時她故意拿課業去問他,那位原本最愛對她尖損幾句的三殿下,要不就粗略地對她講過一便,要不就讓她去問豫王,

態度也不算太壞,可她總覺得好像差了什麼似的。

這樣,他們的關係不就泯然眾人矣了嗎。

安嵐很想托著腮哀歎,自己是被三皇子給調.教成受.虐狂不成,他對她禮貌客套,她反而覺得不慣,非得被他損幾句才舒服嗎。

她垂著下巴,無精打采地將書格上的幾本書抽出,這裡是是學子監校舍後的一間藏書閣,豫王讓她來找這裡的幾本藏書,說待會授課要用。

吹掉書脊上的薄灰,安嵐將幾本書抱在手裡,剛轉出門外,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太子的聲音。她心裡對這人本就防備,這時想了想,還是順著那聲音偷偷去瞧,令她意外的是,在校舍背後站著的,除了太子還有曾經對她出言相助的秦放。

秦放低頭垂手,臉上寫滿了局促,太子的手搭在他頸後,傾身過去,咬著他的耳朵說了幾句什麼話,笑得輕佻又曖昧。

秦放紅著臉往後躲,卻被太子扯著袖子拉回懷裡,又故意往他唇上吐氣,安嵐看得有些臉紅,連忙縮回身體,手中書頁摩擦著木柱發出輕微的聲響,似乎驚動了那一頭本就提著顆心的秦放,他從太子懷裡掙出,又壓著聲音道:“待會兒就要開課了,殿下莫要太放肆。”

太子狠狠捏了捏他的下巴,卻沒有繼續為難他,隻轉身回了校舍,可秦放卻沒有跟上他,而是往安嵐所在的方向看了眼,想了想,快步朝這邊走過來。

安嵐剛撞破人家的奸.情,做賊心虛地繞了個圈子回校舍,誰知剛走了一半路,迎麵竟然撞見秦放,而且他顯然是故意站在這裡等她。

安嵐暗自吸了口氣,擺出清朗的姿態,故作驚訝道:“秦公子不去上課嗎?”

秦放默默看著她,在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下,安嵐努力壓下心虛,始終一臉坦蕩地等他回應,過了一刻,秦放淡淡一笑,身子轉過一些,讓開路請她走過去。

安嵐暗自鬆了口氣,卻不知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可在經過他身邊時,聽見秦放仿佛自言般輕聲說了句:“這天氣又涼又乾燥,需得小心戶外起火才好。”

安嵐心裡一跳,開始以為這是句威脅,可以她對秦放這幾次接觸,並不覺得他會是這樣使陰招的人。如果不是威脅,他又為什麼等在這裡,就為了告訴自己這句話。

她心裡記掛著這件事,接下來的整堂課都有些心不在焉,豫王斜眼瞥見她發呆,用手叩著桌子輕敲了幾次,安嵐才大夢初醒般轉頭看他,懵懂的模樣,令豫王又想氣又想笑,起身往前走時,順手在她額上敲了下,輕聲道:“上我的課,也敢不專心。”

安嵐捂著額頭皺起鼻子,目光掃到第一排的李儋元身上,隻見他正陰沉著臉讓人拍打著身上的爐灰,也不知是怎麼著撞到了手邊的香爐,待她收回目光,心內突然仿佛被點了一下,豁然開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