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1 / 2)

李儋元在最初的震驚後, 很快恢複了淡然,手指收回放在小腹前,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 微微躬身朝豫王行了個禮。

蔣公公從豫王身後繞過來,一眼就察覺出屋內的氣氛不對, 連忙走去李儋元身邊低頭道:“王爺非不讓我通傳,說他要自己進來看你。”

他邊說邊瞥了眼床邊,剛聽著聲被驚醒的安嵐,她半眯著惺忪的杏眼,臉頰上還搭著被壓得亂七八糟的碎發, 騰地坐直,迷糊地問道:“王爺?什麼王爺?”

李儋元許久沒見過她這副懵懂可愛的模樣,順手在她鼓起的腮幫子上捏了把, 柔聲道:“沒事,皇叔來了,你想睡可以留下來繼續睡。”

蔣公公在心裡歎服了一聲,三殿下還真會旁若無人地秀恩愛,偷偷偏過身, 看見站在門口那位爺,落日投下的柔軟金光,隻將他腳下黑影拉得更長。指節捏的太用力, 以至於寬肩都在抖, 英俊的五官罩著層黑霧, 好像下一刻, 就會氣得拔腿離開。

可他很快壓下那股子躁怒,姿態瀟灑地走進來,唇角掛起抹笑對著安嵐道:“難怪還沒下課就不見你的人影,原來是遛到這裡來了。現在被為師逮到了,你準備怎麼認罰。”他語氣刻意親昵,邊說邊伸手往安嵐肩上搭。

李儋元盯著李徽往安嵐肩上伸的那隻手,眉頭鎖得死死,終是忍下阻止他的衝動。蔣公公看得“嘖嘖”兩聲,心想著:這叔侄倆,一個賽過一個,都夠會裝大尾巴狼的。

他想了想,這種修羅場,自己一個老頭子還是彆摻和比較好,於是樂嗬嗬地朝他們行了禮,就噌地竄出門去。

安嵐這時才徹底清醒過來,感覺李徽的手剛挨上她的衣邊,連忙反射般地彈開,道:“你們有事要談嗎?那我先走了。”

李徽的手就這麼懸在半空,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李儋元的心情卻瞬間明媚起來,低頭含著笑道:“嗯,那讓蔣公公送你回去吧。”

整間暖閣,隻剩叔侄兩人默默相對。過了一會兒,蔣公公差了個丫鬟送茶進來,可剛放下茶具,豫王就揮手讓那丫鬟離開,然後拎著瓷壺架在炭火之上,聽水煮過初沸,再用竹夾投入茶粉,當舀起兩杯如春敷般的茶湯後,李徽終於讓心緒平靜下來,端起茶杯送過去問道:“你執意不娶鐘家小姐,就是為了她?”

李儋元的眸子閃了閃,然後接過茶杯放在唇邊吹拂,道:“侄兒要娶誰人為妻,到底是件私事。皇叔是不是管的太多了些?”

李徽卻沉下臉,道:“三殿下還記得當初我們那盤棋嗎?如今黑子已入頹勢,你唯有借勢去衝子合圍,就有轉敗為勝的可能。那位鐘小姐天真又深情,你娶了她當正妃,以後就不愁得不到將軍府的支持。我處心積慮,替你走好重要一步,結果卻被你自己一手攪黃。我今日來就是想問問,三殿下到底意欲何為?”

李儋元將茶杯放下,抬眸道:“多謝皇叔費心了,可我從未想過,也不屑靠自己的婚事去換取什麼籌碼。”

李徽突然想起,曾經有個人也這麼對他說過,話裡話外全是對他的鄙夷。心裡那根刺又紮深了一分,不由冷聲譏諷道:“是嗎?那三殿下覺得,你還有什麼可靠的?”

李儋元卻並不被他激怒,隻是懶懶道:“和太子比起來,我不僅毫無倚仗,甚至還多了一身病症,我有的不過是名正言順繼承大統的皇子頭銜而已。”他笑了笑,又瞥了李徽一眼道:“若不是如此,皇叔也不會費心為我籌謀了,是嗎?”

李徽被他一噎,竟有些接不上話來。李儋元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們兩人的利益綁在一處,彼此的用意都心知肚明,也無謂再惺惺作態,做出一副為他好的姿態來。

李徽忍不住暗暗觀察起靠在床沿,麵色蒼白的少年,以往隻覺得這個三皇侄性格孤僻陰鷙,因患上不治之症,所有人都覺得他不可能再染指皇位。可他卻覺得,這個人會是屬於自己的一把利刃,所以當李儋元搬出皇宮時,隻有他時時與他親近,可如今才發現,在這少年怯弱的身體裡,藏著隻蟄伏的雄獅,他倨傲而堅定,胸中溝壑並不下於他。

有一天,當那把利刃轉頭對著自己時,是不是同樣會見血。

這時,他倒是想起一件許久以來的疑惑,俯身過去問道:“三年前,你說有位母妃家的表妹仰慕我的才學,每次回宮都會為她帶話。兩年前,你送了盒香料給我,說是她特地為我調製。那個人,其實就是安嵐對不對。你和她,究竟是什麼關係?”

李儋元偏過頭,似乎並不想提起這些事,隻輕描淡寫道:“我搬來彆苑時就和她認識,算是少年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