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1 / 2)

今日在瓊林苑值守的禦醫姓彭,他與晏冰一左一右為昏迷不醒的延熹帝把著脈。

“怎麼樣?”繼後焦急問道。

彭禦醫鬆開把脈的手,擦著汗道:“陛下身中奇毒,所以昏迷不醒。此毒著實詭異,臣也不知解毒之法,臣無能!”

說著,彭禦醫便跪倒在地請罪。

太子連聲追問:“此毒危及性命嗎?這麼多人都吸入了毒煙,為何隻有父親一人中毒?”

主位附近的繼後和幾個宮女、內侍都或多或少地吸入了一口毒煙,但卻無一絲症狀。

彭禦醫解釋道:“陛下的脈象衰弱,但並無性命之憂。至於其他人未中毒,應是陛下事先便誤服了另一種與此毒煙相衝的藥物,兩者合一激發藥性,從而導致毒發。”

這時,晏冰也通過把脈探查清楚了延熹帝的狀況。她抬起頭,與一側的顧文霆對視。

顧文霆用眼神問道:怎麼樣,能治嗎?

晏冰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能治。

顧文霆微微點頭,冷聲問向彭禦醫:“彭禦醫,這毒如此古怪,你可知它來自何處?”既然已經打草驚蛇了,不如讓蛇出洞個徹底。

彭禦醫看似忠厚的眼中閃過一道算計,連忙接過話道:“臣曾於一本古籍上見到過類似的毒.物,此毒來自西域,無藥可解。太子近來購進了不少西域珍寶,應該也有所耳聞。”說著,他抬頭看向了太子。

真是天佑,那無能的張新沒能將太子扯下水就被打昏。還好秦王問了他這句話,他才能順理成章地引出太子。

太子一愣,敏感地感覺到了不對勁,怒道:“彭南,你這是什麼意思?懷疑本宮毒害親父嗎?”

彭禦醫連忙叩首:“臣並無此意,望殿下切勿多想!”

雖然彭禦醫這樣解釋,但宣和殿中仍有許多人將懷疑的目光投向太子。

想要找到一個事件的幕後真凶,除了從蛛絲馬跡中慢慢搜尋外,還有一個有效的方法就是倒推。

誰在事件中得到了最大的好處,誰就最有可能是主使。

眼下延熹帝一睡不醒,貴妃所出的皇長子楚王醉心文墨不理政事,皇三子魏王領兵在外,其餘皇子

俱是年幼,太子可以毫無阻礙地登上帝位。

彭禦醫說毒.藥來自西域,而太子最近一段時間正好負責同西域的商事,順便給東宮添置了許多西域物件。

所以,太子的確有可能毒害延熹帝。

看著眾人的眼神,太子百口莫辯。容鈺靈也終於理清了局勢,明白了前世今生的種種事件竟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精心算計著什麼。

她隻覺得身子陣陣發冷,仿佛掉進了一處深深的泥沼之中。

“此毒並非來自西域。”晏冰在死寂中開口,清冷的聲音仿若珠落玉盤,砸在眾人耳際。

彭禦醫微微一慌,猶自嘴硬:“容姑娘畢竟年少,見識得少。”

繼後見晏冰發聲,眼前一亮,急問道:“容神醫,陛下身上的毒你可能醫治?”

晏冰對著繼後安慰地點點頭,道:“陛下並不是中毒,而是中了蠱。”

中蠱?

眾人大嘩,蠱蟲早已在世間絕跡多年,怎麼會出現在宮廷?

見晏冰一口道出真相,彭禦醫暗中握緊拳頭,掌心沁出汗意,反駁道:“不可能!如今怎麼會有蠱蟲,不過是民間謠傳而已!”

晏冰沒有理會緊張的彭禦醫,冷靜對眾人道:“我可以逼出蠱蟲。”

顧文霆掃了一眼六神無主的繼後和太子,讓內侍將延熹帝扶到偏殿的床榻之上,隻留幾位皇族與重臣進偏殿,其餘人等暫留正殿等候。

繼後親自為延熹帝解開衣襟,晏冰自宮人放置在一旁的藥箱中取出一套針具,檢查一番後開始施針。

眾人凝目在延熹帝身上,忽然,一人驚叫道:“啊,有東西在動!”

隨著晏冰的銀針被撚轉刺入,延熹帝的皮膚下鼓起了一個小包,且不斷移動,似乎真的有什麼東西在體內遊走。

晏冰不斷縮小銀針的範圍,終於將那東西限製在一指之間。隨後在旁人驚嚇的目光中用消過毒的鋒利匕首割開一道口子。

那蠱蟲早已被銀針引入體內的明澈內力逼得避無可避,迫不及待地從刀口鑽出。

圍觀的眾人見到那足有一寸長的猩紅蠕蟲,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晏冰眼疾手快地用鑷子將蠱蟲夾住,扔進提前備好的一碗烈酒之中。沒過多久,蠱蟲就浮在了碗中不再動彈。

晏冰給延熹帝割開的傷口不大,收回銀針再敷上藥,很快就不再流血。

還不待旁人詢問晏冰,延熹帝就茫然地睜開了雙眼。他用手臂撐起身體,看著圍在他榻前的一群人,問道:“朕這是怎麼了?”

了解完情況後,延熹帝麵色難看,他身為天子,卻被種下蠱蟲這麼久都無人發覺,看來太醫署要徹查了。

一邊想著,延熹帝一邊用審視的目光掃過彭禦醫。彭禦醫見己方功虧一簣,自己還因為先前對太子禍水東引的行為被懷疑,心中頓時涼了一半。

“容神醫,你可知曉這蠱蟲的來曆?”如今,延熹帝也對晏冰的醫術心服口服,對待她的態度極為鄭重。

晏冰解釋道:“懂得養蠱的不多,曾經的江湖門派毒門擅長各種毒.物,其中就包括蠱蟲。陛下身體內的這蠱蟲就是毒門特有的蠱王,一旦被種下,蠱蟲可以在人體內休眠數十年之久。隻需要讓中蠱之人接觸到一種特定的毒粉,蠱蟲就會被激活,讓中蠱之人永遠陷入沉睡。”

在知道魏王生母季妃出身毒門後,晏冰特意尋來了不少記錄江湖門派的古籍,掌握了與毒門相關的所有毒.物。

因此,就算今日延熹帝的病症與係統給出的推衍劇情不同,晏冰依舊可以一眼認出。

“又是毒門。”聽到晏冰的話,延熹帝的雙眼蒙上了一層陰霾。

顯然,無需晏冰多言,他就已經猜到了這蠱蟲很有可能就是季妃當年給他種下的。

季妃能夠無聲無息地給元後下毒,而延熹帝身為她的枕邊人,下起手來更是容易得多。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過可惜,季妃失勢得太早,沒能讓這蠱蟲派上用場,直到今日才被激活。

而派張新激活這蠱蟲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季妃給他生下的兒子,魏王。

“把彭南和張新帶下去審問,天黑前必須審出幕後主使。”延熹帝下令道。雖然心裡有數,但還是人證物證俱全方可定罪。

彭禦醫霎時被嚇軟了雙腿,哭喊著冤枉,卻依舊被侍衛拖了下去。

容鈺靈在一旁膽戰心驚地看了半日,見到塵埃落定,延熹帝也沒有追究她的莽撞,方才鬆了一口氣。

倘若延熹帝當真這樣一睡不醒,

太子又被眾人懷疑,還不知道要鬨出怎樣的禍事來。

現在的容鈺靈不知道,若沒有晏冰與顧文霆的乾涉,魏王會占據道德製高點,散布太子謀害親父的謠言,順勢建立北部朝廷,同太子分庭抗禮,導致大晉戰亂連年。

轉過頭來,容鈺靈望向鎮定自若的晏冰,眼中湧上一股深切的不甘心。

為什麼,前世她瞎了眼嫁給魏王,最後失去了孩子,失去了身為皇後的尊嚴,害得家族支離破碎,落得個自戕的下場,而容嬿冰卻能守著與太子的女兒平靜度日。

好不容易上天憐憫,她得以重活一世嫁給太子。然而,她卻依舊逃脫不了容嬿冰的陰影。

容嬿冰馬上就要成為秦王妃,按照延熹帝對秦王與容嬿冰的看重,以後見麵,她這個太子妃還需要畢恭畢敬地向容嬿冰行禮,低眉順眼地喚她“叔祖母”。

蝕骨的嫉恨仿若白蟻般,一寸寸地啃食著容鈺靈的心臟,讓她在難熬的痛苦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