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作響的樹葉是伴奏,秋父偶爾回頭的一笑是掌聲。
小院裡一派祥和。
當然,如果小院裡的主人臉上沒有哀傷就好了。
秋時雨抬起胳膊肘,蹭了蹭泛酸的鼻頭,然後深呼一口氣,正要敲門,一道女聲隨風入耳:
——阿風,不是我說你,你這次真的是太冒險了。你救人是好事,但救人之前你得先保護好自己啊。
——幸虧這次隻傷著了腿,萬一要是……
聲音頓了頓,隨後再帶著歎息響起。
——阿風,我知道你心裡不好過,還想著她。可她已經走了啊,回不來了!叔叔阿姨現在活下去的全部勇氣和力量,都在你一個人身上,你說你要是再有個好歹,你讓兩位老人怎麼辦呀?
隨著最後一個字尾音落地,巷口的拐角處出現兩個身影。
坐在輪椅上的秋念風,以及……推著輪椅的年輕女子。
淺棕色的微卷大波浪,襯的膚色白皙如玉脂般。
自帶減齡功效的娃娃臉,鼻梁挺翹,朱唇櫻紅,一雙丹鳳眼又黑又亮,典型的膚白貌美大長腿,全身行頭都散發著“我很有錢我很精致”的氣息。
秋時雨望著那女子,一口長氣卡在了喉嚨眼。
因為那女子不是彆人,正是秋念風口中那個金枝玉葉貴人兒——鄭曉燕。
講道理,秋時雨之前跟鄭曉燕關係非常非常好,一見麵就是“曉燕姐曉燕姐”的叫著。
哪怕是現在,她也願意歡歡喜喜的叫她一聲“曉燕姐”,可不知為何,耳邊忽然就回響起了秋念風那天在病房跟她說的話。
他說:“……我未婚妻美麗又善良,是位金枝玉葉貴人兒,我從小就喜歡她,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們之間感情堅固的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於是那聲“曉燕姐”,就跟那口吐不出的長氣一道,一塊卡在了喉眼。
好在她戴著一個大口罩,臉上表情藏了一大半。
鄭曉燕已經推著秋念風走到了跟前,看見貼牆而站還戴著大口罩的秋時雨,鄭曉燕眼中生出一絲警惕,冷聲問道:“你誰?鬼鬼祟祟躲在這裡乾嘛?”
隨著她的質問,一直垂頭聽訓的秋念風也抬起頭來,視線掠過秋時雨雙眼,冷清的眸中浮上一抹詫異,掃眼她手裡拎著的雞,再掃眼她胳膊上挎著的雞蛋籃子,然後收回視線,淡淡道:“你又來乾嘛?”
原來是熟人。
鄭曉燕眼中戒備退去,但還是下意識地問秋念風:“阿風,你認識她啊?”
秋念風垂眸,懶懶地應道:“認識。”旋即想起什麼,又補充道:“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喜歡我的那個女明星,秋時雨。我都跟她說你是我女朋友了,她不死心,這不,還糾纏到家裡來了。”
“…………”
哪個要糾纏你喲!我是來看望我爸我媽的!
秋時雨幾乎要脫口而出了,然而想起自己現在已經不是秋家的小女兒秋時雨了,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吞了下去。
鄭曉燕眼中也露出一抹詫異,眼神古怪地望望秋時雨,又瞄瞄秋念風,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掃了幾遍,正欲開口,院門吱嘎一聲響,秋父探出頭,笑吟吟道:“曉燕來啦?快進來快進來,你阿姨就等著你呢。”
一邊說一邊將兩扇院門全部拉開,鄭曉燕不再看秋時雨,推著秋念風進去。
秋念風坐在輪椅上,眼睛閉的像睡著了一般,任由鄭曉燕推著自己進了院內。
看都不看秋時雨一眼。
秋父也沒注意到貼牆而立的秋時雨,打開的院門正要再次關上,一隻老母雞忽然橫空出世,擠進了門縫裡。
僵硬的雞爪子直愣愣的往前杵著,差點沒戳了秋父鼻子。
為了方便省事,蘆花雞從係統商城出來時,便已經宰殺且處理乾淨了,此刻那雞光禿禿的,白生生的。
秋父讓這雞嚇了一跳,“呀”地叫了聲,後退幾步,叫道:“你……”
秋時雨忙扯下大口罩:“是我是我,我是阿雨啊。”
“…………”
秋父神情頓時一僵,坐在輪椅上閉眼假寐的秋念風也噌地睜開眼,猛地扭頭朝身後望去,力度之大之猛,差點沒把脖子轉折了。
他視線一陣搜尋,最後落在了秋時雨臉上。
失望漸漸浮上浮上眼眸。
這是一張跟記憶中完全不同的臉。
這不是他的阿雨!
秋念風望著這張臉,眼神茫然了片刻,隨即變得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