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怪病(1 / 2)

凶人惡煞 年終 13064 字 4個月前

殷刃並不打算把自己的結論報上去。開玩笑,他隻是個無辜的入門級馭鬼師,小菜鳥可看不出這麼刺激的情報。

不過在凶煞氣味徹底散去前,殷刃故意把蟲屍放在了手機上。

他的手機瞬間亢奮:“汪汪汪嗷!”

……當初這支手機對他有反應,果真不是巧合。

怪了,怎麼感覺睡了一千年,遍地都是凶煞和凶煞鑒定器。被封的六煞加上殷刃自己,千年才出了七個凶煞,難道第八位這麼快就要出來了?

殷刃決定保留意見。

凶煞之力沒那麼好藏。自己剛從封印冒個頭,方圓八百裡的玄學機構就全麵戒嚴,就這還是他刻意壓抑力量後的結果。

要是真有新的凶煞出世,識安不可能沒有半點動靜。

裡麵說不準有其他隱情。

考慮到是下班時間,鬼王大人不想思考太多工作相關。他嚼著奶貝,敲起鐘成說的臥室門。

“什麼事?”

“家裡有沒有剪刀?我想修修頭發。”殷刃說。

他的發型確實需要打理。殷刃的額發和鬢發非常長,放千年前沒問題,放現在回頭率有點太高了。

殷刃理論上可以自己把頭發變短,但那樣實在有點可疑。退一步,鐘成說會監督他的消費行為。要是凶煞的“一部分”落在理發店,老板和之後的顧客估計要倒八輩子血黴。

他隻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鐘成說果然沒讓他失望:“家裡有專門的剪子,我可以幫你剪,你先自己洗個頭。”

“你還會這個?”

“我不喜歡理發店。”鐘成說又提著他的小工具箱站了出來。這回箱子裡是理發剪、老式剃刀和推子。

殷刃洗完頭,他搬了張椅子去客衛,示意殷刃坐下。

“為什麼不喜歡理發店?”殷刃問這話時,鐘成說已經戴好了一次性手套,正給他係理發圍布。

“理發越來越貴,理發師還會講許多話。”鐘成說握起殷刃一縷長發,“你想怎麼剪,剪短麼?”

“不剪短,修修前麵就行。”

殷刃很喜歡自己的長發。它們能保證他人躺在沙發,發梢能夠到茶幾上的食物,簡直不要太方便。

鐘成說沒有再多說。

他調調眼鏡,剪子鉸過發絲。冰冷的金屬偶爾觸碰殷刃的臉,涼意又被溫熱的吐息蓋去,感受奇妙極了。

殷刃突然意識到,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剪發”。

不知何時,鐘成說手中的剪子換成了鋒利剃刀。他出刀收刀乾淨利落,得心應手。刀刃擦過黑發,發出簌簌輕響。那把剃刀仿佛在他手中活了,刀光如綿密冷雨,刃上滑下隱約的寒氣。

這小子真的很會玩刀,殷刃垂下眼簾。

那片金屬掃過殷刃的長發,輕蹭他的耳廓。而後它順著殷刃的麵頰一路向下,貼去他的頸側。沾著水霧的鏡子中,金屬灰襯上蒼白的皮膚,對比觸目驚心。

殷刃恍若毫無所覺,他平靜地注視著鏡子,身體隨呼吸輕微起伏。

精巧的刀鋒擦過肌膚,觸感冰冷纖薄,輕吻般若有若無。最終,利刃如同一隻鋼蝶,輕輕停在殷刃脖頸處。

那是最靠近動脈的位置。

鏡子裡,鐘成說的麵孔被霧氣虛掩,隻有那雙黑洞洞的眸子異常紮眼。

兩人均是一動不動,誰也不說話。

殷刃眯起眼,心下沒有半點不安——就算這小子當場割掉他的頭,他也能瞬間長三個回來。事情真到那個地步,死的絕對不會是自己。

比起緊張,殷刃更好奇接下來的發展。

沉默在狹小的房間裡蔓延了二十幾秒。

“……鬢發到這個位置可以麼?”鐘成說輕聲問。

“可以。”殷刃輕鬆回答。

鐘成說嗯了聲,手上又開始動作。不一會兒,他手上的剃刀又換成了吹風機。

鐘成說同誌手藝相當不錯。殷刃照舊是長發及腰,不過隻要馬尾一紮,那種脫於時代的異質感瞬間消失。眼下他的額發鬢發恰到好處,顯得輕盈而灑脫。

“剪好了,個人建議你洗個澡,衝衝發茬。”鐘成說點點頭,脫下一次性手套,“我來打掃這裡,今晚記得丟垃圾。”

“嗯嗯。”殷刃滿意地束起長發,撥拉剛修剪好的發絲。

扔垃圾還是不必了,等出了門,多餘的頭發會被他分解成煞氣回收。畢竟垃圾站的人是無辜的,這些危險品還是……

等等。

殷刃撿起一撮濕潤的斷發。

或許因為與本體分離,斷發中凶煞之力非常微弱,鮮活程度也有所下降。

眼下殷刃時時刻刻主動壓製,斷發裡的凶煞之力並未外露。這點“新鮮度”的微妙差彆,隻有作為主人的殷刃才能依稀察覺。

如果殷刃不去控製,斷發中的凶煞之力會肆無忌憚地散發,汙染接觸到的一切事物。

比如細小的蟲屍。

殷刃鬆開手,那點黑發再次落回地上。

看來真未必是新朋友出世。他就覺得蟲屍上的氣味有點不對勁,現在看來,那股凶煞味兒不夠新鮮濃鬱。

它的來源八成不是“原裝貨”。

憑那氣息的變味程度,蟲屍隻可能接觸過兩種東西——要麼是凶煞身軀的細小殘片,要麼是被凶煞嚴重汙染的物品。

根據識安的資料,六煞尚在封印之中。隻要封印完好,不可能有人獲得它們的軀體碎屑。但若是受到凶煞影響、沾有凶煞氣味的物件……這事可就不好說了。

可惜變成凶煞後,他沒來得及嗅聞六位凶煞前輩,實在分不出誰家的垃圾堆裡丟了東西。

倒黴啊,殷刃一陣心酸。

說好的新人工作內容都是《走○科學》呢?先是間隙又是大凶物品,《走○地府》還差不多。

……

事實證明,警方的加班比識安強度大。次日,盧小河的顯示屏上多了不少資料。

“孫警官那邊同步了一點進展。案發當晚,吳濤曾故意躲避封閉區邊緣的攝像頭。”

盧小河換了件印著“秀發散去還複來”的灰色T恤,語氣依然充滿活力。

“吳濤近期和萬興路幾個小混混走得很近。據調查,他們經常在封閉區附近活動,估計在搞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畢竟除了極少數流浪漢,沒人常駐封閉區內。

“痕檢的初步分析也出了。現場的打鬥痕跡是新鮮的,但打鬥不激烈,他們沒能找到另一個人相關的生物樣本。”

鐘成說:“法醫那邊有什麼新發現麼?”

“還新發現?彆提了,為了拚吳濤,鑒定中心所有法醫都被半夜叫起來上班。我朋友圈還有法醫血淚吐槽,說以後看到肉糜會血壓上升。”

鐘成說:“……”那就是沒有新線索了。

“不過昨天小殷的點子很好,我這邊倒有點玄學相關的發現。”

盧小河彎下腰,從桌邊的書包裡掏出一本大部頭。

那本書的年紀看著比在場所有人都大,書頁黃得像浸過茶水,厚到能當殺人凶器。書殼用的暗黃色布麵材料,上麵印了《辟邪誌異》四個大字,作者處寫著“鐘異”。

鐘成說:“這是?”

“資深修行者的必讀書目NO.1。”盧小河把書放在膝蓋上,一點點翻動目錄,“為了怕遺漏細節或傳達有誤,這東西沒有白話本,我這邊引擎不好查。”

鐘成說的目光在“鐘異”二字上停了一會兒。

“我沒聽說過這個作者。”他說。

“彆的地方我不知道,識安的非科學崗都叫他‘大天師’,說是當初隻身封印六煞的超級大猛男。據說很多修行者家裡還會供奉他,和商人拜財神差不多。”

盧小河啪啪敲打鍵盤,一幅古畫占滿屏幕。

古畫上是個膀大腰圓的黑臉大漢。他身著金玉戰甲,蓄著長髯,豹頭環眼,肌肉疙瘩臌脹得要爆出來。畫中,他腳踩一隻無頭怨鬼,手執長柄九環大刀,對畫外怒目而視。

殷刃讚歎:“謔。”

這怒目怒到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史料記錄裡,鐘異嫉惡如仇,斬儘天下魑魅魍魎,為後世留下了大量邪物記錄。此人當初效忠朝廷,背後有個化吉司——那個部門勉強算是識安前身。”

盧小河滿臉唏噓。

鐘成說:“我們現在算公家?”

“不完全算,集團自己有生意。就說我學妹,她在隔壁部門搞科技,今年他們的AR新技術賣得特彆好。她頭頭也是搞神經科學的,來這當過紅印,帶了不少撞邪數據過去。”

同為神經科學博士,盧小姐語氣裡充滿崇拜之意。

鐘成說、殷刃:“……”用撞鬼原理做AR,真實感一定不錯吧。

“算了扯遠了,”盧小河拍拍書本,“總之,這本書被修訂過好幾遍,很多修行大佬也加了自己的見聞與經驗。你們可以當它是玄學界的百科全書。”

她切掉氣勢驚人的古畫,換成書中寫滿文言文的掃描頁。

那段文章字句極晦澀,高材生鐘成說還好些,殷刃看得腦殼發暈。天可憐見,他能識字看話本就是極限了,真沒讀過正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