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走出這扇門的時候,願望就會實現的。”
……
【越是強大的能力,越是會被內心的情緒所左右……】
她將手朝著心口收了收,在中島敦離開之後,又是一個人望著玻璃窗戶下方燃燒的火焰,那是屬於黑暗和死亡的顏色。
【我可能明白,為什麼我要丟掉自己全部的記憶了。】
這樣極端的能力啊……
不是到高空的聖殿作為神明接受供奉,就是潛入地獄和惡魔一同饕餮盛餐吧?
真好啊,那個人把我留在了人間。
為什麼要說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就是我的願望”這種話呢?
我答應你的,可不止一個願望。
【我一無所有,義無反顧的前來。
就不會晃悠著空空的袖口離開。】
4
這場戰鬥持續了好久好久,戰場卻一直從港黑大樓打到了大海邊緣,本來結成一線同盟的幾個組織分崩離析,倉皇逃竄,整個城市都是硝煙的味道。
這個時候,要是有一場大雨就好了。
當太宰治在那個他曾經墜落的樓頂看見謝公萱的時候,夜晚正下著這個城市所需要的大雨,潑天蓋月地在整個天幕濃墨重彩著——
而謝公萱就在這樣的雨中,坐在沒有護欄的大樓外沿,雙腿隨意放在一邊,完全不在乎衣物被弄臟的樣子。
太宰無奈地歎著氣,緩慢地靠近她,腳步聲和潛行的夜色一樣輕:“果然在這裡啊,陷入沉思的公萱的話,是在想我麼——”
她用手心接著雨滴,涼意是無聲透明著綻放的矢車菊。
“是哦,在想你。”
謝公萱的語句,帶著難以察覺的,緩緩從心口流淌而出的不解——
“我在想,你喜歡的是我,還是我的幻影呢?”
曾經溫柔的觸碰指尖,曾經堅定不移的守護,曾經真摯美好的誓言,會不會在心臟失去控製著跳動的時候,化作海邊的湧動的白色泡沫,最終消失在下一波洶湧的海潮裡呢?
太宰治隻是側過身,坐到了她的身邊,稍稍抬起的手似乎想幫她遮蔽會迷住眼睛的雨霧一樣。比起謝公萱高出一截的身體,遮蔽了來自他那個方向的涼風習習。
“如果你相信其他世界的存在的話,有一個我,經常用入水的方法自殺哦?”
他語末輕鬆地上挑著,看向遠方沉沉鋪開的暗色的時候,像是在追憶一場已經結束且無法再繼續的夢境。
“如果這樣說你不會打我——在河裡的時候,我曾想過,要是這個時候有人和我一起就好了~最好還是公萱這樣美麗的女性~”
【會不會因為現實的河流中有人與我一起沉沒——
內心陷入深海的自己就不會再被名叫孤獨的海水吞沒了呢?】
“就算你這麼說,還是非常欠揍的行為啊——”謝公萱睜了睜眼,爪子已經舉了起來,“這種情況果然還是要打吧!”
流動的空氣帶起微濺的水,太宰治接著她的手時候,安靜的表情有著令謝公萱一時有些失神的認真。
他低聲說著:“我曾經這樣想過,好久之前的曾經——”
太宰治轉過身的時候,有雨珠不斷從他黑色的頭發上滴落,一直融進同樣漆黑的大衣裡。令無數王侯羨慕的珍貴單品,在遇到大雨的時候,還是無可避免地滲進了雨滴。
這一切反映到瞳孔裡的時候,謝公萱不自覺地抓住了他外套一端。
明明是真實存在著的青年,卻讓她有著“會不會被雨滴澆壞”的莫名擔心啊……
夜幕被鋪天蓋地的銀色絲線澆濕成沉默的華彩,他的觸碰和沒有月亮的星子一樣清寒——和太宰掌心相抵的時候,謝公萱感覺到對方的指尖和自己一樣,泛著悲傷的寒意。
是撲進了一束綻放的紫羅蘭裡嗎?
她的目光撲進了那好看的鳶色眼睛。
太宰隻是這樣看著她,就像為了證明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不容置喙的真實那樣——
他像要不到糖的孩子撒嬌那樣繼續說著:“可是,我一點也不希望你知道溺水的感覺。”
“在遇見你之前,我仿佛在深海不斷地下沉,下沉,一直墜落到沒有任何聲與光的地方,讓缺氧和無力挾持到海更深的地方。”
“但是,你出現之後啊——我好像突然就有了朝著光源逆行的力量了。”
他低低的語氣比起剖白,更像是詩篇一樣的絮語。
“所以,無論是你,還是你的幻影……都是值得我用生命去守護的寶藏——這一點的話,一直一直都不需要質疑哦?”
雲霧朝著山岫收歸,他的手指也微微收攏著,直到把她的手全部圈在裡自己的觸碰範圍裡。
謝公萱愣愣地抬起頭的時候,雨幕已經連同對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在她內心無際的淨土澆灌,綻放了一束又一束粉色的野薔薇——
是嗎……
在大海的最深處,聽不到任何溫柔的回響啊——
她反過手,將太宰的手攥到了自己的懷裡,大雨在旁邊的嘩啦啦的響聲,仿佛也隨著即將的破曉一起在她的聽覺裡安靜下來。
能聽見的,隻有對方的呼吸聲呢,還有自己一下又一下敲擊的心臟的回響。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說給你聽。”
“無論是怎樣的詩,隻要你想,我都可以念給你啊……”
【春雨驚雷,聖殿清鐘,曦光晨日,東方白鸛喚醒整個聖彼得堡郊區的三色堇——】
【我遇見了你。】
【從此,也遇見了人生至高無上的歡喜。】
……
“唔。”
起初,她隻是小心地咬了一口對方的下唇,在謝公萱抱著太宰雙肩,仰著頭接近的時候,雨還在不停地下墜著。
雖然隻是啄了一下,她卻不大好意思地想縮回身體——但背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環抱住她的那隻手卻一厘米也不願意相讓,接著,就是撲麵而來的,屬於太宰治的唇,堵住了她的呼吸。
柔軟而溫暖的氣息,連同對方身上不知名的清香一直貫通到了味覺裡。
這樣小動物似的咬了一口,太宰不太滿足地抵住了她的額頭:“先做出行動的你,是沒有耍賴的權利的哦?”
沒有抗拒,也沒有後退,她無聲地用一隻手攥住了太宰的衣服,隔著沾了水的布料,似是想聽清他心跳的頻率:“……我從來不會對做出的選擇後悔。”
緩慢地拉進著距離,她迎合的動作似乎給了麵前小心翼翼的人名叫“允許”的號令,背後屬於太宰治的手上移著,穿過沾濕的頭發,撐在她的腦後,微微低頭的動作帶著異性特有的誘人的氣息——
從小心地觸碰,到貫徹所有心情地侵占——撲麵而來的親吻越發不節製起來。一直一直,好像要將自己獨有的氣息霸占她整個口腔,思維,以及因為突如其來的快感而輕微戰栗的靈魂裡——
他輕輕一撤,左眼上白色的繃帶就這樣灑落開來,無聲地纏繞在兩個人脖頸之間;手臂上的繃帶被謝公萱無意識用力抓著什麼的手撕扯開,交織在扣在一起的手指邊緣,旋轉出迷亂而曖昧的小圈——
雨幕依舊塗抹在穹頂之上,滾燙的火焰卻把內心的每一個地方一寸一寸點燃,一點也沒有任何寒冷的意思——到最後,那隔絕掉所有涼意和濕氣的火從喉管一直燒到了心臟,跳動出難以遏製的情緒。
她重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回去吧,再呆下去會生病的。”
太宰卻像孩童一樣將臉貼在她的肩上,完全沒有放開的意思那樣小聲說著:“可是你在我懷裡的每一刻,都想要留的久一點啊——”
“時間還有很多的。”謝公萱將手覆蓋在太宰被雨沾濕的頭發上,輕微的,擔憂的觸碰著,如同順著珍貴寶物的紋路移動指尖那樣。
“既然來了,我就不會離開你。”
那些沒有消散在風裡的溫柔的故事,會永遠鐫刻在籠罩於這座城市的大雨之中;流淌的磅礴樂曲,鳴奏著名叫最後,實際卻是開始的旋律——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是那樣一首記憶裡生根的詩句,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被遺忘的音節,浮現在了心之一隅。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
“愛してる,私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