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好的長絨毯綻開足底的柔軟,正好的天光從束好的紫色幕簾外透進。當謝公萱正想將飲儘的奶茶隨意放到一邊的時候,太宰治就這麼踏進門內。
正彎著身子不成正形的謝公萱怔然一瞬,倏然將手放回腿上,就這麼坐直了。
“咦,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太宰治在門砰然關閉的時候稍稍屈身湊近,眼神卻從四周移動回了謝公萱的臉上,笑吟吟地開口:“嗯,說著‘終於找到了植物大戰僵屍同款房子一定要早點下手’,實際上是想把我支出去然後一個人在這裡開外賣和箱子呀?”
謝公萱尷尬地咳了一聲,旁邊放著的還沒有收好的盒子一下子就暴露了她的真正想法——麵對這種情況,謝公萱所做的選擇是——
將那個藍色的,用同色絲帶束成蝴蝶結的像禮物一樣的箱子再次扒拉開,露出其中花花綠綠的一截。
謝公萱用著展示寶物的神秘語氣低聲安利著:“這可是我回來前特意打包捎回來的好東西,給你的禮物哦~”
雖然這是明晃晃的轉移話題試圖脫罪的行為,太宰治還是一臉‘我什麼都沒有發現’的樣子縮到了她的身邊:“唔,很神秘啊,會是什麼呢~”
“當當——”
謝公萱一下子將裡麵的東西帶了出來,幾本半新卻保存完好的書被歪歪扭扭地攤到了毯子上。
太宰治:……
《中國地理》、《世界地理》、《思想政治》四冊,人教版曆史課本四冊,五顏六色的封麵頗具人文情懷,從政治書上的哲學氣質花紋一直到文化史上大一統的貨幣全貌,配著謝公萱此時臉上大寫的‘求誇讚’,怎麼看都不符合太宰目前的心理陰影麵積。
“所以你唯一從那邊帶回來的,就是你的課本麼。”——沉默半天的太宰治用這一句話打破了安靜的空氣。
“對啊,不要小看課本啦~”
謝公萱頗具興致地帶過他的手,隨意打開了課本的一頁。
“這些都是給你的情書呢。”
太宰隻是放任著自己的一隻手被攥著,無聲地朝著旁邊的人靠攏:“唔,確實是‘書’呢,這樣的厚度的話,看來需要搬來異能特務科全部異能分析檔案才能表現出我到底有多喜歡你了~”
謝公萱聽到這個比喻,輕輕側頭撞了撞旁邊的腦袋:“什麼啊,展示你多喜歡我為什要偷他們的檔案?”
旋即又認真地補充著:“偷點更值錢的不好嗎?”
將隨意撒著的藍色絲帶在指尖轉著,太宰治似是無奈地回複著:“他們可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是不被市場所需要的設備罷了……或許檔案才是價格最好看的東西吧。”
謝公萱頗為認同地點點頭:“沒錯呢~市場是價格的源頭,正如你是我心跳的發端。”
突然被土味情話糊了一臉的太宰治:……
輕輕低眸,看見翻開的課本上正是‘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太宰治,終於明白了謝公萱所說的‘情書’到底是什麼意思。
文科生の最終奧義:每一個知識點都可以變成土味情話。
“接好了哦,文科生的情書連環炸!”
謝公萱用著挑戰一樣的氣勢,讓光線落到書頁的又一端。
“十八世紀的啟蒙用人性驅散名叫愚昧的黑暗,對你的崇拜卻是封|建教皇永不滿足的盤剝。”
開始用‘啟蒙運動’叨叨完的謝公萱似乎被按到了什麼奇怪的開關,又心情不錯地像抽簽一樣翻著書,逐漸高昂的語氣越來越有大劇場詠唱開場詞的主角那樣的氣場——
“眷戀是十五度之上的北赤道暖流。”她的指尖觸碰著地圖的正中,從太平洋的深處移動到南海的群島,進而越向了日本的方向,“——看到陸地的瞬間,縱然逆勢北上,亦要奔赴你的身邊。”
本來用著調笑般的語氣,享受著讓太宰治被連環轟炸弄地愣愣著,隻顧著加重握住她手的力道的謝公萱在翻到新的一頁的時候,終於露出了‘我醞釀出一個大招’的嚴肅表情。
“來了哦,政治書讓我瞬間有了一個大大的靈感。”
她輕巧地停頓著,將詩行的一段一詞都賦予了音樂般的節奏和韻律,像是唱歌一樣輕輕念著——
“愛你如孟德斯鳩,分立三權。
一權執天下之法,破成萬國真知,
二權立塵世之製,字字因你成詩,
三權判瑤台煉獄,卻為你失了鐵麵,默了無私。”
完成這一波捉弄的謝公萱帶著‘調戲成功’的小得意的笑,轉過頭讓自己的整個麵容都落入太宰鳶色雙眸的倒映裡。
而他隻是像小孩子撒嬌一樣把她的手攏到了自己的懷裡,小聲地控訴著:“實在是很過分啊。學壞的公萱就算是用這樣華而不實的‘情書’開著玩笑,我卻想把每個字都當真呢。”
謝公萱則是報複成功地推了推他:“不可以說是學壞啊,畢竟花裡胡哨的騙人不是你老喜歡做的事情嗎~”
在太宰治試圖切換表情,開始上演‘我很委屈’的大戲之前,她繼續輕輕說著——
“不過我沒有騙人呢。”
“無論是見到你會開心也好,見不到你會眷戀也好,老是因為你做出不符合原則的事情也好……都是真實的呀。”
白晝如瀑,夜夢似石,交錯出分界線一樣好聽的奏鳴——
‘嘴強王者’謝公萱似乎打算開展下一波語言攻擊的時候,太宰治就這樣一下子將她揉到了懷中。
屬於對方的,說不出名字卻能第一時間辨認的香氣灌進鼻腔,額頭抵著他脖子處繃帶的位置帶起輕微卻粗糙的癢。
“這麼多的詩啊。我可以攢起來,每天聽一點點嗎?”
來自謝公萱頭頂的聲音有些不自在的沙啞,卻是又將棉花糖一樣的柔軟甜膩一行行輸送到對一切美好觸感都格外清晰的心之原野裡去。
“不用攢著呢。”
謝公萱也回抱住對方,名叫‘快樂’還是‘幸福’呢,無法分辨出其名字的正麵情緒就這樣霸占了神經元的反射,讓思維和身體,都書寫著圓滿的章節。
“就算每天浪費,你這輩子也聽不完哦。”
“因為我的詩,有那麼~那麼~多。”
【天際仍著著赤褐色的外衣,】
【白日已踏著東方高山的露水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