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17(2 / 2)

蘇喃星聽到這兒也大致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看著馬場主難看的表情,以及馬廄中難受得聲音都在打顫的嘶鳴聲,還有獸醫的輕哄,不斷說著“沒事了沒事了”,讓她在一旁聽著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現在隻能希望母馬趕緊生出來了,這樣還能有些希望,不然……”馬場主頓了頓,愧疚的朝蘇喃星看了一眼聲音略低的說,“隻能……處理掉。”

實在不行,也隻能讓它少受點兒痛苦。

宋薄黎見馬場主朝蘇喃星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扭頭朝她看去。一下子便被蘇喃星抿著唇紅了眼,默默站在那兒給小花順毛的樣子,給驚了一下。

――他還真沒見蘇喃星這樣過。

這乍一見了,心裡頓時覺得一悶,下意識的便皺了眉頭,衝蘇喃星說,“你先出去,彆在這兒待著。”

蘇喃星聽了想都沒想便拒絕,“不。”

她在宋薄黎的瞪眼中抱著小花,一偏頭便枕在它的臉上,悶悶開口,“我陪著小花。”

宋薄黎見了眉頭一皺,薄唇一抿就又想說什麼,但見蘇喃星這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樣,便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半響後一扭頭,一麵往裡走一麵丟下一句“……隨便你吧。”

馬場主見宋薄黎朝裡走,愣了下才轉身跟上。

宋薄黎一麵往馬房走,一麵脫下西裝隨意的搭在欄杆上,並將襯衣袖扣解開,兩隻手都挽起準備幫忙。

而鄭助理在追上去時,先含笑拍了拍蘇喃星的肩膀,輕聲寬慰了一句“喃星小姐,你放心。我們來幫忙。”

“嗯。”蘇喃星聽了,有些鼻酸的看著鄭助理和阿一,略微哽咽的認真衝兩人道謝,“謝謝你,鄭助理,阿一。”

鄭助理微微搖頭表示沒事,這才和阿一追上宋薄黎,準備和他一起進入馬廄,替其他兩匹母馬接生。

馬場主則和那兩個工作人員負責另外一匹。

蘇喃星見狀,突然又覺想哭。

麵對生命,她總會忍不住心生敬畏。

“醫生,這馬……”

正當蘇喃星這樣想著時,隔壁馬廄一直在儘力幫助母馬的工作人員,遲疑的說了一聲。

雖話說一半便不再出口,但蘇喃星卻聽出了言下之意。

她拍了拍小花,放開它後吸吸鼻子快步走過去,隔著柵欄便看清躺在裡麵喘氣的母馬,便是之前為了搶一顆花生糖,差點咬了自己的那隻。

它渾身都是汗,肌肉也因身體的疼痛在不住的抖動痙攣。可是卻已流失了太多力氣,現在側倒在地上,一聲聲噴著氣。

蘇喃星站在那兒,和它那雙眼睛對視,烏溜溜的,清澈又很好看。

正當蘇喃星在外握緊了雙手,默默替它鼓勁的時候,獸醫卻說了句“不行了!”

讓蘇喃星一驚,猛的朝他看去。

獸醫站起身,滿頭的汗水和血跡,連抬手擦一把的時間都沒有,急忙往外走。

反而是幫獸醫打下手的兩個工作人員還蹲在那兒,有些愣的抬頭看向獸醫,好像沒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一樣。

直到獸醫走到門口見身後沒動靜,扭頭一看發現兩人還蹲在那兒沒動,眉毛一豎便火大的衝他們吼,“聽懂啊?!起來跟我去救另外兩匹!”

工作人員嚇了一跳,趕緊跳起來,連連應聲往外跑。

蘇喃星在獸醫出來時,抿了唇往後退了一步,後背緊貼欄杆讓出路來,儘量不耽誤他的時間。

雖然她更想擋住獸醫的去路,讓他再試試,也許再試試就好了。

但蘇喃星不行,因為另外兩匹母馬還等著呢。

生命這種東西……在死亡麵前並沒有貴賤,而是先救活那個能救的。

她懂。

道理她都懂……

但……蘇喃星微紅著眼眶站在那兒,就抿著唇站著。像個自己罰站的小孩兒。

獸醫在經過她身邊時沒說話,隻在經過她時投以讚許的一眼。

但皺緊的眉頭,還有眼底的沉重都讓蘇喃星見了,沒法兒像平時那般回以微笑。

她背靠在那兒,背後是馬房內傳來的一聲聲噴氣聲,越聽便越覺想哭。

忙抬頭眨了眨眼,將眼裡的淚意眨去。深緩的吸了口氣後這才轉身看向馬房內。

隔著欄杆和馬匹前段時間來看,還凶巴巴又傲嬌的母馬對視。

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此刻卻有些暗淡。好像它也知道自己已經被放棄了一樣。

但即便如此,它看著蘇喃星的眼裡卻沒有憎恨,甚至……顯得溫順。

蘇喃星看著它,躊躇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由獸醫接手,便從馬房中退出來的宋薄黎恰好看見這一幕。他皺了下眉,但腳尖卻毫不猶豫的一轉,便大步朝蘇喃星的方向走來。

隔著欄杆看到她正慢慢的蹲在母馬身側,手足無措了一下後,將手輕輕的貼在了母馬的脖頸處,慢慢的給它順毛。

宋薄黎見了,純黑色的眼眸微移至母馬身上,眸子沉沉,晦暗不明。

――這馬已經不行了。

生不出來不僅馬駒被憋死,連母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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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入馬房,一股子濃烈的血腥味兒便撲了過來,讓蘇喃星呼吸一窒。

但緩了緩後,她還是慢慢蹲下,和已經睜著眼看著自己,並不斷痙攣的母馬說說話,“我知道你現在很痛,但是……再痛你現在也得努力啊。”

蘇喃星吸吸鼻子,衝它笑了笑又說,“你還記不記得?你之前為了多吃一快花生糖,差點咬了我?”

“你看你那麼凶的一隻小馬,可不能這麼輕易就放棄啊!”蘇喃星紅著眼繼續說,“我們再試試好不好,反正都是痛,反正都是死,總不能這樣躺著等死吧?我們再試試?好不好?”

正說著,另外兩個馬房的母馬,已經在獸醫的幫助下,先後將馬駒給生了下來。

因為馬場主興奮的“生了!生了!”的聲音,非常清晰的傳了過來。

蘇喃星聽了趕緊又給母馬順毛,繼續催促它,“你聽見沒?你那兩個小姐妹都生了!你是你們中間最厲害的,可不能這樣輕易認輸啊?!”

“你起來再加加油!大不了以後花生糖我都多給你一份兒?”蘇喃星推了推馬,說著說著,眼淚奪眶而出,從臉頰飛快滑落後砸落地麵。

宋薄黎恰好看見這點兒水光滴落,心裡一揪,便朝她邁了一步。

眉頭緊皺,緊緊盯著蘇喃星。

可惜現在蘇喃星根本沒留意宋薄黎,還在推著側躺在那兒的母馬,“快點兒,你快點兒再站起來努力一次。”

原本成功了三分之二已經很高興的馬場主,臉上的笑在走近宋薄黎後,卻在正欲開口宣布這個好消息時,被鄭助理扭頭見了,率先一步伸手豎了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手勢,而逐漸收了臉上的笑。朝馬房內看去。

見蘇喃星在裡麵給那馬一麵順毛一麵念叨後,心情又一下子不好,沉重的歎了口氣,“這匹母馬平時便比較爭強好勝,估計……今天的水她也是喝得最多的,這才會……”

說到這兒馬場主也有些說不下去了,“嗨”了一聲後胡亂抓了抓後腦勺。

這個白榮華,真特嗎的有病!

明刀明槍鬥不過了,居然使這種下三濫的小人路數。

真不是個東西!

想到這兒,馬場主氣悶的狠狠踹了旁邊的欄杆一腳。

而蘇喃星還蹲在母馬身邊,一麵吸著鼻子,一麵輕聲哄。

宋薄黎見她這樣,眉頭一皺便上前幾步,抓了她的手臂就要將她拉起來。

蘇喃星一驚,扭頭看向他,“乾嘛?!”

“帶你出去。”宋薄黎抿著薄唇說,“這馬不行了。”

說完又拉她起來。

蘇喃星用了勁兒不起身,可自己這小身板怎麼比得過宋薄黎。但剛被他拽起身,心中怒氣一下子便衝了上來,大力的甩開宋薄黎的手,扭頭瞪著他,大聲吼,“它還在喘氣!還睜著眼睛呢!”

頓了頓後一下子哭腔就出來了,哽咽了好幾下才能繼續瞪著宋薄黎說,“什麼不行了。這不是還沒到最後嘛!”

這話吼得在馬房外站著的馬場主,都忍不住跟著眼圈兒一紅。

雖說他是替宋薄黎打工,經營這馬場的經理。可也是出於真心喜歡這些馬。

精心打理好好照顧,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現在又聽蘇喃星衝宋薄黎吼的這些話,觸動頗深。

宋薄黎盯著蘇喃星,眼圈兒紅紅,鼻頭紅紅的,一點兒都不可愛。

但……就是有些移不開眼。

蘇喃星淚眼朦朧,人都看不清了也不過是空瞪眼而已,吸了吸鼻子,偏頭舉了手臂,快速擦去眼淚後,沒好氣的推開宋薄黎,悶聲悶氣的說,“不幫忙至少彆添亂!”

她那一下推在宋薄黎身上,連讓人家動一下的本錢都沒。宋薄黎依舊站在原處,皺眉看著蘇喃星又蹲下身,重新和母馬輕聲細語。

“你看!這些壞人都看不起你,你還不快點站起來給他們看看。然後等好了帶著你的小馬追著他們咬!”蘇喃星哽咽,“到時候……我給你搖旗呐喊……你趕緊……站起來呀……”

說到最後蘇喃星都有些說不下去了,但當著這麼多人掉眼淚又實在有些丟臉,便微微側過臉,躲著人低頭偷偷掉眼淚。

正當眾人沉默時,一直被關在隔壁的小花嘶鳴一聲,後腿大力一踹!竟將們踹開,在馬場主幾人的驚呼聲中踢踏著跑了進來。

輕輕咬著蘇喃星的衣服,在她的不解中將她拉起來後,自己湊到母馬前,輕輕噴氣後。這才前蹄跪地,朝前跪行幾步,低了頭去拱母馬的前蹄位置。

剛開始幾下蘇喃星等人在一旁看著,還沒明白。之後便恍然小花這是要幫著母馬站起來。

忙抹了臉上眼淚就上去幫忙。

可她那點兒力氣哪兒行,宋薄黎見了,上前幾步單手就拎了蘇喃星的衣領,要把她拎開。

蘇喃星氣惱扭頭,正要開口說什麼時,反而被宋薄黎搶了話,“幫不上忙就彆添亂,一邊去!”

說完便將愣住的蘇喃星拎到一邊,上前幫忙。

原本站在馬房外的馬場主見了,趕緊和馬場的人一起,跟在鄭助理和阿一身後,衝進去幫忙。

蘇喃星退到門口,握著雙手看著大家用力將母馬撐了起來。

到最後母馬也嘶鳴一聲勉力站起來,雖然痛得腿上的肌肉都在痙攣,呼哧呼哧的喘粗氣,可眼裡卻又明亮起來。

小花跪在地上,從下托著母馬,當它的支撐點。

終於帶著胎衣的小馬,在母馬的努力下緩緩露了頭。

“出、出來了。”馬場主見了,驚喜得眼眶都紅了,扭頭便朝外大聲高喊,“醫生。醫生!生出來了!生出來了!”

獸醫聽了忙跑進馬房,跪在地上替馬駒撕開胎衣,確定它是不是還活著。

半響後當小馬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後,眾人才齊齊鬆口氣。

馬場主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手撐地,仰頭閉眼,半響後才嘿嘿嘿的笑出來,頗有些劫後餘生的放鬆。

蘇喃星站在那兒,還有些傻。好像還沒緩過勁兒來一樣。

直到宋薄黎走到她的麵前,見她這樣原想抬頭揉揉她的發,可見自己滿手臟兮兮的,便將手移開。

一麵移開,一麵衝她說,“沒事了。”

蘇喃星聽了,抬頭看向他。嘴一癟,終於沒忍住一下子抱著宋薄黎便大聲哭了出來。

宋薄黎被她這舉動弄得一驚。

還未放下的手現在更是僵在那兒,半舉著杵在那兒任由蘇喃星抱著自己哭。

像個無措的木頭。

這模樣鄭助理見了,和其他人交換個視線後,相視一笑,緩緩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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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事自然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至於鄭助理等人,則和馬場主一起留下來給獸醫打下手。

而宋薄黎,則領著蘇喃星去好好洗了個臉。

不過即便洗乾淨了,眼眶和鼻頭依舊紅紅的。

估計是剛剛哭得有些透支,所以現在坐在欄杆上,傻愣愣的看著前方,整個人都放空了。

宋薄黎洗乾淨手一抬頭,便見她這副模樣。

慢吞吞走過來,靠在她身旁看著蘇喃星,直到小丫頭傻愣愣的扭頭看來,眼裡帶著詢問的疑惑後,這才慢吞吞的開口。

“你當初被單獨關在警察局,我去接你的時候也沒見你哭。”宋薄黎斜睨她,表情嫌棄,“今天這麼點小事怎麼就哭成這樣?”

“……那不一樣。”蘇喃星甕聲甕氣。

“哪兒不一樣?”宋薄黎挑眉反問。

蘇喃星現在哭得腦子都還有些懵,隻花了一秒鐘想了想宋薄黎的反問後立刻放棄回答,難得小傲嬌的扭開頭,“反正就是不一樣。”

哼音裡還帶了點兒鼻音。

可可愛愛的。

宋薄黎見她這模樣,也跟著哼笑了一聲,想扭過頭眼神卻不由自主的停在蘇喃星的側顏上。

鼻子紅紅眼睛紅紅的,真是個小丫頭。

大概是視線落點太久,等蘇喃星留意到,並再次帶著疑惑看向宋薄黎時。

小學雞宋先生,看著蘇喃星皺眉憋出一句話。

“……醜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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