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老師見他不解,笑了笑,拿了兩本雜誌出來。
“上學期我不是說你有篇作文寫的很好,很適合去投稿嗎?”她輕聲道,“後來我看你好像對這件事不是很熱衷,就自作主張拿這篇文章試著投了幾家雜誌社,果然有一家雜誌社很喜歡,給了我回複。”
“這稿費和樣刊其實暑假就已經給我寄過來了,隻是我想著等你的文章刊登出來後一並給你,所以才等了等,這不,昨天這期雜誌剛出來,我就買了。”
林非沒想到她竟然還私下幫自己投了稿,沉默了片刻,才道,“謝謝。”
“你不怪我多此一舉就好。”語文老師笑道,“你作文寫的好,多投投稿對你也有好處。老師知道你愛看書,可你看的書也是彆人寫的,既然彆人能寫,你為什麼不能寫,要是有一天,彆人也能看到你寫的書,那不是更好嗎?”
林非聽著她的話,看著她眼裡的希冀,有些話想說,卻最終沒有說出口。
“謝謝。”他最終還是隻說了這麼簡單的兩個字。
語文老師笑著把雜誌和信封都塞進他的手裡,“拿著吧,回去給你家長看看,他們肯定很驕傲。”
林非點了點頭,離開了辦公室。
他低頭看了眼手裡的雜誌,封麵的顏色很清新,青草綠,充滿希望的顏色。
隻可惜,這注定是他唯一發表的文章。
他正想著,有人走到他的麵前,攔住了他。
林非看著麵前的人,隻覺得這樣的情景有些熟悉,依舊是學校的走廊,依舊是他從老師辦公室剛出來。
依舊是鄭賓柏。
他看著鄭賓柏,沒有說話,等著對方開口。
鄭賓柏不知為何,就覺得他這雲淡風輕的樣子有些礙眼。
他笑了笑,麵色溫柔,“嗯,有件事我想和你說一下。”
林非沒有說話。
鄭賓柏看著他這一副高高在上,隻等著彆人開口的樣子,心裡愈發厭煩。
他的臉上還是笑著,隻是語氣卻無端多了幾分埋怨,“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他不喜歡彆人叫他小魚嗎?”
林非:……
林非實在沒想到他竟然又是為了這事。
“你不是也答應了嗎?”鄭賓柏繼續道。
“我沒有。”林非語調淡然。
鄭賓柏正想反駁,卻突然反應過來,林非那時候說的是“我知道了”,不是“好”,也不是“嗯”,是“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僅此而已。
他一時間隻覺得自己被戲耍了一般,心裡不滿,語氣也不似之前那麼平和,“你玩這種文字遊戲很有意思嗎?”
林非:……
林非繞過他就往教室走。
鄭賓柏上前一步,攔住他道,“你是不是覺得季樂魚離不開你?覺得他在乎你,粘著你,不管你怎麼做他都不會介意,所以哪怕他不喜歡,你也不在乎,更不覺得這樣會讓他傷心。”
林非:……
林非看著他,冷漠道,“與你無關。”
“我是他的朋友。”
“如果不是因為你是他的朋友,我根本不會聽你說一個字。”
他說完,繞過鄭賓柏,往教室走去。
鄭賓柏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是這種反應。
他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自己氣憤難耐,可對方還是那副無波無瀾的樣子,他根本不在對方眼裡,更彆提掀起對方的情緒。
可他是季樂魚的朋友不是嗎?
他和他說的是季樂魚的事情不是嗎?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他不在乎季樂魚。
不然怎麼會連這種自己已經提醒了的事都不放在心上?
甚至現在,他再次來和他說這件事,他也是這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他在自己麵前都這樣,裝都不願意裝一下,又怎麼能指望平時在家裡,在彆人看不見的地方,對季樂魚照顧有加。
也難怪季樂魚在麵對他的時候總是主動殷勤,——因為他很清楚,林非不會遷就他,所以隻能他去主動遷就林非。
他根本,就配不上季樂魚。
鄭賓柏憤怒的回了教室,坐在座位上,心裡思緒翻飛。
季樂魚見林非拿著雜誌和信封回來,好奇道,“這是什麼?程老師找你什麼事?”
林非打開信封,裡麵裝有三百塊錢和另一封已經拆開的信。
信是雜誌社的機打信,手寫了姓名等信息,大意就是您的投稿已錄用,稿費三百元已打入您的某某賬戶。
他拿了一百出來,遞給季樂魚,“給。”
季樂魚接過,愈發疑惑起來,“這是哪來的錢?”
林非翻了翻雜誌,找到了自己的那篇文章。
“程老師幫我把上學期寫的一篇作文投給了雜誌社,這是稿費。”
季樂魚:!!!
“真的?!”他驚喜道,“你也太厲害了吧!!”
說著,季樂魚就探身到他的課桌前,拿過雜誌,果然在上麵看到了林非的名字。
他興奮的拿出手機對著雜誌頁麵拍了好幾張,又難掩歡喜地和施旗他們分享著:【瞧瞧,我哥的文章!!!】
【我哥簡直太牛逼了!】
季樂魚:【給你們沾沾喜氣!】
說完,他大手一揮,發了好幾個紅包。
施旗看著白紙鉛字的文章,隻覺得人與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同樣在一個班級,林非年年獎學金次次第一名,現在還發表了自己的文章,而他呢?
隻能默默的崇拜學神!
施旗:【不愧是學神,簡直渾身放光芒!】
董俊波:【悄悄蹭蹭。】
季樂魚:???
季樂魚:【不準蹭!!你紅包沒了!不準領!】
董俊波:????
董俊波連忙撤回了自己的悄悄蹭蹭:【擦擦,幫學神擦擦板凳上的灰,學神請上座!】
季樂魚:【這還差不多,允許你領了。】
鄭賓柏看著他們在群裡的對話,心裡愈發失衡。
他看著不遠處季樂魚高興不已的樣子,再想到林非明知道他不喜歡還絲毫不在意,隻覺得季樂魚不值。
【中午吃什麼?】他私聊季樂魚道。
季樂魚想了想回複他:【炒菜吧。】
鄭賓柏:【那我和你一起吃吧。】
季樂魚:【你不和施旗他們吃嗎?】
鄭賓柏:【咱們可以一起吃啊,正好人多,還能多點幾個菜。】
季樂魚毫不猶豫的拒絕道:【不用了,我和我哥定好位子了,你們自己吃吧。】
鄭賓柏他信息裡的“我哥”兩個字,隻覺得眼睛疼。
他就這麼在乎林非嗎?做什麼都要和林非一起嗎?他知不知道林非根本不在意他!
他又勸了幾句,然而並沒有什麼用,說到最後,季樂魚趴在了桌上,似是在睡覺,不再回複了。
鄭賓柏握著手裡的手機,抿了抿唇,看來,隻以朋友的身份,想要讓季樂魚轉移對林非的注意力和感情,確實比他想象的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