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2 / 2)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她鼓起來的勁,全被淩越的冷刺給戳破了。

在沒想出辦法前,她決定不與自己過不去,先填飽肚子。

淩維舟這回沒有騙她,確實這一桌菜肴都是她喜歡的,且彆桌如何她不管,成帝在的禦桌每道菜都色香味十足。

尤其是桌上還有個新玩意,據說前朝有位匠人,從曲水流觴中獲得靈感,創造了可旋轉的轉盤桌,解決了宴席上人多菜肴不好挾的問題。

隻是這樣的巧思,在王公貴戚間並不流行,他們一桌宴席有上百道菜,且用膳時還有婢女在旁布菜,根本沒有挾不著的煩擾。

而這次既是來圍獵,便沒有宮內這麼多的講究,轉盤也被搬上了桌,沈嫿往日沒見過這等新奇的東西,隻覺有趣極了,甚至有種菜肴都變得更香了的錯覺。

她喜歡吃牛羊肉,尤其是沒有膻味的小羊羔,不論是做湯還是烤羊排她都喜歡。

到了圍場牛羊肉自然是能吃到爽,這邊的膳食也比宮內的要豪邁些,從擺盤到每道菜的量,皆有種不一樣的風情。

沈嫿一眼就看中了一盤炸羊排,每根都切得剛好兩指寬一掌長,炸得金黃酥脆,上麵撒上層薄薄的辣椒與孜然,光是瞧著就讓人流口水。

但許是吃這個有些不文雅,尤其像貴妃賢妃這般身份貴重的,根本看都沒看這道菜一眼。

以至於盤中還是滿滿的,幾乎沒人碰過這道菜。

她勺了碗西施豆腐羹,看著那小羊排在她眼前晃過,帶來一陣幽幽的肉香,饞得她舔了舔下唇,上回吃羊排都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可彆人都沒動,她第一個下手會不會不大好?

轉過一圈後,那羊排慢悠悠地又到了她的眼前,旁人可忍得,她沈呦呦忍不了了!

再說她都是要退親的人了,還在乎什麼規矩不規矩,文雅不文雅,最好就是人人都覺得她不配做太子妃,趁早把這婚事給退了才好。

她下定決心,捏緊銀筷直直地朝著那羊排夾去,未免下次再夾不好意思,她手起筷落,一口氣夾了兩塊到碗中。

這應當是自家草場養的小羊羔,聞著羊香撲鼻卻半點膻味都沒有,養過一個冬天肉上的膘特彆的厚,一口下去汁水在口中直接爆開。

實在是太香太鮮美了,沈嫿唯一後悔的就是沒能再多夾幾塊。

她吃得投入,絲毫沒注意到,身旁的那雙淺色眼眸一直盯著她沒有移開。

淩越從她進來便瞧見了,三月的天,彆家姑娘都恨不得穿得單薄些,更能展現自己婀娜的一麵,唯有她本就穿得不算少,還要披件外衫才算夠。

偏偏她就算裹得再嚴實,站在一眾女子中,依舊是最亮眼的那個。

杏臉桃腮,捂了一整個冬日的肌膚賽雪欺霜,就像是春日裡含苞的丹鳳牡丹,亭亭玉立嬌豔欲滴,叫人想看不見都難。

但很快,他就看見淩維舟朝她走去,兩人不必有所顧慮,光明正大地當著眾人麵調笑。

雖然隔著很遠,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卻能看見她滿心滿眼皆是他。

就有這麼喜歡他嗎?即便親眼所見這男人不值得托付,還是這般癡傻嗎?

她喊他來圍獵,難道就是為了看這個的。

在看見沈嫿挽上他的手臂時,淩越當即是想轉身離席的,可看著她朝主桌走來,他鬼使神差地沒有邁動步子。

至於之後她的小動作,淩越也半點都沒錯過。

剛討好完未婚夫,就又迫不及待與他搭話,她倒真是高看自己。

雖然他對此嗤之以鼻,可看她吃癟的樣子倒是有趣,淩越也不急著離席,就這般貓逗耗子般,牽著她走。

不想,她的脾氣倒大的很,沒兩句就失了耐心,自顧自吃起東西來。

他原是懶得搭理,看到後麵竟被勾出了些許饞蟲來,不外乎她吃得實在太香了。

他是味覺失靈,可嗅覺還是靈敏的,那羊排絲絲縷縷的香,順著他的鼻息往內鑽,避無可避。

自上回她送的紅糖發糕中嘗出點甜味後,他再嘗又沒了味道,最近食欲缺缺,見什麼都覺得厭煩,每日隻能硬著頭皮吃點米麵。

此刻瞧見她鼓起的腮幫子,心頭的那點燥意,漸漸地被抹平了。

沈嫿吃得如此香,注意到的人不止是淩越,就連成帝身邊的貴妃與賢妃也都看見了。

貴妃擰眉眼中透著些許不喜,而賢妃則是早就想嘗又不好意思下筷子,如今見她吃得如此香,也有幾分按訥不住想要試試。

可還是有些忌憚,生怕吃相不雅,會引來陛下的厭煩。

按說都到這個年歲了,宮內新進的妃子都比她貌美,她也無須再爭寵了,可近來陛下身子好轉後,竟日日來她宮裡。

她以為她的野心早在太子定下時消失了,沒想到會隨著複寵,以及父親的三言兩語,重新燃起了希望。

如今外頭關於太子失寵的謠言漫天,連這個曾經要仰她鼻息的秦氏,都能當上貴妃,為何她甘願被踩在腳下,她能暫時低頭俯首,但她的兒子憑何要低頭!

前朝的文德太子都能被廢,更何況是被厭棄的淩維舟呢。

如此一番糾結下,還是陛下的寵愛大過口腹之欲,她眼睜睜地看著誘人的羊排從她眼前掠過。

而吃得正香的沈嫿,絲毫不知道自己給其他人帶去了什麼樣的煎熬。

她碗裡的兩塊羊排吃完了,她像是冬日出來覓食的小狐狸,直勾勾地看著屬於她的食物。

但很可惜,她抬頭的時機不太對,羊排已經從她麵前轉了過去。

這轉盤轉得很慢,等一圈可得好久呢,好不容易這會大家都在喝酒,應當沒人會關注到她,她還想渾水摸個魚,待會再轉回來可就不一定有這樣好的機會了。

倒是可以伸手去將轉盤給挪回來,可那也太過丟人了,她拉不下這個臉。

沈嫿不禁有些懊惱,就差這麼一點點。

她正要放棄,準備尋覓彆的什麼好吃的時,就見那轉盤竟奇跡般緩緩地倒轉了回來。

她詫異地順著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指往上看去,便見那眉眼淩厲的男子,依舊是抿著唇冷著臉。

他的兩根手指輕巧地摁住了轉盤,當著她的麵伸出筷子,夾了一塊最為肥美多汁的羊排。

淩越的舉動令桌上的其他人都同時一愣,他上桌後除了喝了兩杯酒,幾乎沒怎麼見他動過筷子,這會竟然夾了!

靜默了半息,成帝最先反應過來,“這羊排看著便讓人有食欲,讓朕也嘗嘗。”

連成帝都這麼說了,還會有誰不賣這個麵子,自然是各個都誇好,方才還無人敢下筷滿滿當當的羊排,再轉過一圈回來,隻剩個光光的盤子。

其中最歡喜的,就數趁亂夾了好幾塊的沈嫿,以及終於如願以償吃到羊排的賢妃了。

又是兩塊羊排下肚,沈嫿心滿意足地吃著下火的涼拌蘿卜絲,舀了碗清涼的羹湯潤喉,她吃煎炸之物容易上火,已經許久沒這般敞開吃了。

她嘴角蹭了些許肉汁與醬料,她還算知道要注意形象,可帕子落在了帳子裡,思忖良久,隻能悄悄地側過身避開滿桌的人,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

可避開了其他人,卻忘了,她右邊還坐了個淩越。

淩越目不斜視,但兩人實在是坐得近,即便他不想看,眼尾的餘光也還是掃到了她舔舐的畫麵。

他毫不懷疑,若這羊排切得再大塊一些,無法用筷子夾起,那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用手,那這會她舔的就不止是嘴唇了。

淩越的眉頭瞬間擰起,搭在桌上的手指輕顫了下,下一息猛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仰頭一飲而儘。

她一定是故意的。

而他的反常,也惹得淩維舟一愣,他在向一圈人敬酒,剛敬過父皇與母妃,還未輪到這位皇叔呢!

這是什麼意思?對他將他敬酒的位置擺在後頭而不滿了?

現在陪酒還有機會嗎?!

可他一個皇叔父的皇剛喊出口,淩越的眼刀就拋了過來,像是要將他削肉剔骨,他手中的酒杯一晃,險些咬著自己的舌頭,至於要說的話全都生生憋了回去。

淩越杯前放了滿滿的一壺酒,他也不搭理人,就自顧自地獨飲。

明明滿桌喧囂,他卻仿佛有一道屏障,將他隔離開來,自斟自飲,很快一壺酒便見了底。

成帝好幾回想開口,與自家弟弟說上兩句話,他記得幼年時,兩兄弟感情便一般,可那會他雖話少卻也不至於如此寡言冷漠,如今渾身散發著陰厲之氣,讓他都畏懼。

猶豫幾番,到底是不忍見他獨飲,舉杯朝他拱了拱:“阿越今日興致不錯,朕來與你共飲一杯。”

淩越眼皮未抬,隻抬起酒壺隨手一傾,空空如也,一滴也沒了。

“不巧。”

他像是在說,不是他不想喝,實在是酒壺空了。可他要酒怎麼會沒有呢,區彆在於他到底想不想喝,而很明顯的是他並不想接這杯酒。

光明正大地拒了天子,讓歡快的氣氛隨之一僵,就連號稱最善解人意的貴妃,都閉口不言,生怕這個時候說錯了話,反而惹了陛下的遷怒。

至於那個惹了事的正主,對此半點感覺都沒。

如此無趣又虛偽之地,簡直是浪費他的光陰,他就多餘走著一趟。

淩越嘴角勾起個譏諷的笑,將酒壺隨意地一擲,發出聲清脆的聲響,就準備起身離席。

正當他要站起時,一雙白皙柔軟的手出現在了視線中,她舉著個銀壺,手有些微微輕顫,卻依舊堅定地往前送。

他聽見那人軟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請允許我為舅父斟酒。”

若隻是為他斟酒便也罷了,他依舊可以不予理會,可不等他繼續動作,就感覺到衣擺被什麼東西撞了下。

而後,有人輕輕地勾纏住了他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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