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越額角的青筋跳了跳,所以方才他想得什麼為了報複淩維舟,又或是什麼見異思遷,乃至於她對他有什麼彆樣的心思,都是他的胡思亂想?
“夠了。”
話音落下,他已徑直起身離席,不論她再說什麼都沒搭理,沈嫿也不可能當著眾人的麵追出去,隻得無奈地跺了跺腳。
一晚上白忙活,這都叫什麼事啊!
淩維舟敬了圈酒回來,正好碰上沈嫿離席,他今夜喝得也有些多,看見她有種格外的親昵之感。
尤其是今日她比之前要乖順黏人,他心裡很高興,就想再與她說幾句私密的話。
可他剛抬起手張口要喊她,沈嫿就腳下生風目不斜視地從他眼前快步走過,甚至連多看他一眼都沒有,讓他抬起的手,瞬間僵在了原地。
怎麼沈嫿最近的脾氣越發古怪了?而且怎麼好似有些像某個陰晴不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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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嫿回到帳篷時,趙溫窈早已回來了,屏風後隻點了盞微弱的燭台,看不清裡麵人的模樣。
但聽到她的動靜,裡頭的人即便已經躺下,還是輕咳著喊了聲表姐。
沈嫿全身心都在淩越身上,差點把她這小表妹給忘了,她來圍獵除了淩越,可還有要事要辦的。
她收起焦躁不安的心,狀若關心地看向對麵的屏風:“阿窈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席上陪程家阿姊多飲了幾杯,有些不勝酒力,又吹了會風,頭疼得厲害,便先回來了,表姐怎麼沒陪貴人們多坐會。”
沈嫿了然地應了聲,說到後麵這個話題她似乎來了談興,直接繞進她的屏風,大大方方地坐在她的床榻邊,與她細細說起來。
先說了通陛下娘娘們是多麼多麼的慈愛,再說皇子公主們是多麼多麼的友善好相處,又說太子是多麼多麼的溫柔,給她夾菜擋酒,還要送她回來。
直把這頓飯誇得是天上有地下無,末了還要嬌羞地扭捏一下,“娘娘還說起了婚期的事,想來很快就要定下了,阿窈,你為我高興嗎?”
“我當然替表姐高興,如此好的郎婿,最難得的是陛下與娘娘也喜歡表姐,待表姐嫁過去定能事事順心,真是再好不過的親事了。”
沈嫿眉眼中滿是得意的喜色:“那就借阿窈吉言了,你彆擔心,下一個就輪到你了,我聽說祖母已經在為你挑選合適的人家了,最好是我們姐妹能一塊出嫁,那才是天大的喜事呢。”
一說到她的婚事,趙溫窈就笑得很是勉強,“多謝表姐關心,我的孝期才剛過,想來親事並不著急,一切都由外祖母做主便是了。”
“也是,你年歲還小,祖母肯定不舍得你這麼早嫁人,對了,你覺得三哥哥如何?我今天瞧見三哥哥對你很是不一般,自古表哥表妹最是相配,若不是我大哥哥實在混賬了些,讓你嫁進我們家做嫂嫂也是頂好的,但三哥哥為人正直,品學兼優,模樣生得也俊秀,你若能嫁在沈家,祖母定能事事為你撐腰,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趙溫窈驚愕地抬起頭,就聽沈嫿越說越離譜,“我以前怎麼沒早點想到這個法子呢,等我回去就與祖母提這事,順便幫你去打探下三哥哥的意思。”
“表姐,婚姻大事我們還是莫要插手了吧,長輩們自有主意,況且我也配不上三堂兄……”
“哪兒配不上了,三哥能娶到你才是他修來的福分,好了,你快些歇著,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趙溫窈還想再喊她,可沈嫿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撐著床榻劇烈地咳嗽了兩聲。
小寒擔憂地上前扶她,“表姑娘,您沒事吧?”
趙溫窈緊緊地抓著她的手,雙眼微微睜圓,全然不是她往日和善的模樣,在燭火的映照下有些猙獰:“小寒,你可一定要幫幫我,除了你,沒人能幫我了。”
小寒被她抓得有些疼,但還是沒有掙脫,“表姑娘放心,若不是由您護著,奴婢早被糟蹋了,奴婢一定會竭儘全力幫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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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換了個地方,沈嫿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
耳畔是夜風呼嘯著拍打帳篷的聲響,半夢半醒間,還聽見隔壁的趙溫窈起了好幾次夜。
翻個身想著該如何勸淩越,再翻回去又想要不彆管他了,沉沉睡去前,她心裡想得是實在不行,把人綁了吧,讓他哪也去不了。
以及圍獵也沒想象中那麼好玩。
隔天她再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早上圍獵開始的鳴鼓敲鐘她也錯過了,慌慌張張地掀開被褥穿著汲鞋就要往外跑。
杏仁以為她是錯過了熱鬨,趕緊給她披上衣裳:“姑娘彆急,您還沒用膳呢。”
“怎麼能不急,淩越人呢?”
杏仁愣了下,還以為她要找太子才是,怎麼醒來頭件事是尋王爺。她房中的幾個丫鬟,都隻知道太子與趙溫窈的事,但她與淩越私下相見,她們也是不知曉的。
隻覺得有些奇怪,姑娘最近與王爺好似走得有些近……
“早上陛下開了第一弓,設下了彩頭便散了,要午膳後才會跑馬上山,王爺這會想來也在馬場內跑馬。”
每年圍獵都會備下彩頭,小到珠寶玉器,□□良駒,大到官職封賞,不少達官顯貴的人家都會參與,說是玩樂,實則也是為了練兵與趁機挑選身手矯健的年輕人。
而能拿到彩頭,也是他們出人頭地的好機會,故而每年的狩獵騎射都格外的精彩。
沈嫿雖然沒能親眼瞧見,但沈長洲都會說給她聽,前幾年陛下病重,參加的人也寥寥,今年沈長洲也是帶著搶彩頭的目標來的。
聽說淩越還沒上山,她才鬆了口氣,“大哥哥呢?還有……”
她朝那邊使了個眼色,杏仁明白地壓低聲音道:“大公子同三公子一並去跑馬了,表姑娘早早來過,見您睡得沉就帶著小寒出去了,說是去透透氣。”
沈嫿狡黠地眨了眨眼,看來昨夜與她說的話,她都聽進去了,這是打算要行動起來了。
魚兒這不就咬勾了。
“走,我們也換身騎裝,去馬場轉轉。”
沈嫿是真的喜歡騎馬,騎裝也是繡娘特意準備的,她挑了身顯眼的紅色,將長發高高束起,換上馬靴提上特質的小馬鞭,氣昂昂地出了帳子。
許是為了下午上山做準備,很多人都去附近熟悉環境了,馬場上的人反倒並不多。
她瞧了一圈都沒發現淩越的身影,正要差人去問,遠遠就有人同她打招呼了。
“嫿兒,快到這邊來,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早上陛下開弓可熱鬨了,太子三箭連中靶心你都沒瞧見。”
說話的是她自小玩到大最好的閨友程家大娘子程關月,比她要大兩歲,今日穿了身鬆綠的騎裝,火紅的飄帶將長發束起,清新的就像一汪春水,瞬間滌蕩走心頭的陰霾。
沈程兩家祖上就相識,是通家之好,她一貫喊她程家阿姊。
“昨兒換了地方,有些認床怎麼也睡不好,這才起得晚了,沒瞧見開弓也不算什麼,沒錯過跑馬狩獵就夠了。”
“你呀你,老毛病改不了,往後出嫁去夫家可怎麼辦。對了,趁著這會人少天氣也好,要不要來跑兩圈。”
沈嫿被她說得心癢癢,馬場上也有不少女眷在騎馬,她跟著騎會也行,可淩越還沒找著呢。
“你今兒是怎麼了,騎個馬也猶猶豫豫的,該不會是你大兄不在,連馬都不敢騎了吧。”
沈嫿最受不得激,況且她也已經讓核桃去留意淩越的動向,想來她就跑一圈馬,應當不會錯過吧。
“可大哥哥不在,我也沒馬可騎啊。”
“要馬還不簡單嘛,我讓二哥先給你牽一匹過來。”
說著程二郎就真的牽了匹棗紅色的馬兒過來,是匹小母馬很是溫順,沈嫿其實禦馬的能力不錯,但到底是陌生的馬,溫順些的也可以。
她過去接過韁繩,動作嫻熟地與馬兒親近,撫摸了幾下它的腦袋,又給它順了順毛,待到它適應了她的氣息,便動作嫻熟地翻身上馬。
她有快一年的時間沒騎馬了,坐在馬背上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正想要一夾馬腹衝出去跑上一圈。
那邊核桃就衝她使了使眼色,她坐得高看得遠,一眼就瞧見了在馬場東麵的淩越。
她也顧不上跑馬了,利落地又翻了下來,將韁繩還給了程關月,“阿姊,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待會再來尋你。”
說著匆匆跑開了,程關月在後頭喊了她好幾句,她卻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真是的,這丫頭最近怎麼總是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去趕著會情郎呢。”
淩越正在給馬兒梳毛,他所在之處,方圓一圈都沒人敢靠近,沈嫿平複了下氣息,緩步走了過去。
沈嫿揚起笑臉,狀若詫異地道:“咦,好巧啊,竟然在這也能碰上舅父。”
淩越連頭都沒抬一下,輕聲冷嗤了下,巧?難道不是她派人鬼頭鬼腦地跟了他一路?
足跡也不知藏,那麼直晃晃地跟蹤,若不是他瞧那丫頭有份麵熟,她這會已經在抱著屍體掉眼淚了。
“舅父是在給馬兒梳毛嗎?”
明知故問,淩越依舊是沒搭理她。
沈嫿也不氣餒,再接再厲道:“舅父的馬兒好生威風,我要是也會騎馬就好了。”
淩越梳毛的動作一頓,緩緩抬起頭看她,見她臉不紅氣不喘地還在說:“舅父,您能不能發發善心,教我騎馬呀?”
方才親眼瞧見她動作嫻熟,一氣嗬成翻身上馬的淩越,沉默了半息,朝著她微微揚了揚眉。
趁她沒反應過來前,將她輕鬆地一提,丟到了馬背上,“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