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敬霆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周末放假,他約蘇玉阮去學習。
蘇玉阮靈機一動，將地點定在了學校附近的一家貓咖。
趙敬霆問：“為什麼來這裡？”
“因為這裡人多。
趙敬霆微怒：“你什麼意思？”
蘇玉阮靈動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男女授受不親。”
趙敬霆無奈地白了她一眼，表示懷疑：“你……是女生？小屁孩兒。”
學習還未開始,飲料點上,蛋糕供上。
蘇玉阮一邊抱著貓貓,一邊心滿意足地吃完了甜點,才懶懶散散地打開習題冊。
蘇玉阮把貓貓放在腿上，伸出兩個指頭撓它的下巴，貓貓享受地叫出了聲。
趙敬霆蹙眉看著蘇玉阮：“喂，放下它。”
蘇玉阮用請求的眼神看著趙敬霆：“讓我抱著吧。”
趙敬霆無奈地搖搖頭：“趕緊做題吧，有什麼不懂的空下來，一會兒我統一給你講。”
“好。”蘇玉阮腦袋微垂,表麵上是在看書,其實是用餘光在掃趙敬霆。
這個角度她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上下翕動,鼻梁十分挺俏。
趙敬霆心無旁騖地做題，對她熾熱的目光渾然不覺。
蘇玉阮隻覺得男生專注的樣子很迷人，讓她挪不開眼。
這時候趙敬霆抬頭找計算器，目光和蘇玉阮四目相對。
蘇玉阮心虛地低下頭，目光躲閃,無措地摸著貓貓。
趙敬霆無奈地歎氣：“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蘇玉阮心猛地一沉,有種無處遁形的緊張感。
不料趙敬霆說：“你是來學習的還是來擼貓的？”
蘇玉阮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說這個啊。嚇得她！
趙敬霆起身奪過她腿上的貓貓,說道：“好好做題,做完了再玩。”
蘇玉阮麵露難色：“我作業都做完了,但是好多不會的。”
趙敬霆命令道：“坐過來，我給你講。”
蘇玉阮拿著本子坐到趙敬霆身旁。
“哪道題不會？”
蘇玉阮指了指空著的選擇題。
下一秒原本帥氣的趙敬霆臉上露出一種生無可戀的表情：“這麼簡單的題都不會，你是在耍我嗎？”
蘇玉阮解釋：“我對三角函數這塊實在不擅長。”
趙敬霆黑著臉翻完了蘇玉阮的作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不會做的題比會做的題還多？請問你擅長什麼？”
蘇玉阮一臉認真地回答：“我擅長語文。”
“語文還需要學習？”
蘇玉阮感受到了一千點暴擊！
“這麼基礎的三角函數題你都不會，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啊。”
蘇玉阮討好一笑：“好好好，我記住了。”
“這道題做錯了，”趙敬霆已經被她氣得沒脾氣了，不怒反笑：“這都能做錯，我服氣了。”
蘇玉阮吐了吐舌頭：“一時馬虎了。”
“不是馬虎。有時候你以為是馬虎才做錯，下次認真一點就可以拿分，下次還是會做錯！你做錯是因為不熟練，熟練了就不會馬虎。晚上回家記得默寫基礎公式，之後再默寫推導公式，直到倒背如流為止。”
蘇玉阮點頭如搗蒜。
接下來趙敬霆一道道題目為她講解，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就是表情過於嚴肅，說話語氣像極了老師，令人望而生畏。
蘇玉阮自信心受挫，點著頭不說話，腦子裡隻有一團漿糊。
她泄氣地說：“我累了，讓我休息一下，和貓貓玩一會兒吧。”
“我剛剛講的你都會了嗎？”
蘇玉阮點頭。
趙敬霆放下筆，嚴肅地說：“好，你把這兩道題給我講解一遍，如果過關就讓你和貓貓玩。”
蘇玉阮拿起格尺打輔助線，一步一步給趙敬霆做演示。
“同理可證……”
“怎麼就同理可證？你給我講講道理。”
蘇玉阮忘了怎麼解了，試圖蒙混過關：“和上個角一樣的解題思路啊。”
“這是銳角，那個是鈍角。怎麼能同理可證？”
蒙混過關失敗！蘇玉阮含糊其辭：“哦，不好意思我看錯輔助線了。還以為差不多呢。”
趙敬霆頭疼不已，明明長得一副聰明伶俐的樣子，腦子裡都是漿糊。趙敬霆擔心他們將來的孩子智商堪憂。
趙敬霆歎氣：“數學是一門精密科學，科學的事情能用差不多形容嗎？”
蘇玉阮委屈地搖搖頭。
趙敬霆拿起筆說：“我再給你講一遍，你認真聽。”
不得不說，趙敬霆是一個稱職的老師，然而正因為這樣才讓蘇玉阮產生抗拒感，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水平根本沒資格向他請教，她這樣的學渣讓趙敬霆講課完全是資源浪費。
蘇玉阮聽著趙敬霆念經一般的聲音，生無可戀地說：“我不想學了。”
趙敬霆無奈地看著她：“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貓也擼了，到了該學習的時候就耍賴。你再這樣下去，以後怎麼去英國留學？”
蘇玉阮不以為意：“那我就靠美貌，考電影學院。”
“不要。”趙敬霆脫口而出。
“為什麼？”
眼看著蘇玉阮要脫離他的規劃，趙敬霆急了：“做題我可以教你，演戲我教不了你。”
蘇玉阮不服氣地將筆撂在桌子上：“我不信不靠你我還不行了。”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一陣嘈雜聲，蘇玉阮隱約聽到有人說貓貓爬到屋頂下不來了。
她立刻起身跑出屋外，隻見貓貓不知怎麼爬上了隔壁水果店的遮陽棚上，正伸出小腳在危險的邊緣來回試探。剛伸出一隻爪子又嚇得縮了回去。
蘇玉阮驚慌失措地說：“怎麼辦？”
一旁的趙敬霆說：“它現在想試著跳下來，得接一下。”
蘇玉阮看著趙敬霆，圍觀人群中數他最高。
趙敬霆營養充足，加上平日裡喜歡打籃球，高三就長到了一八五。
蘇玉阮抓住他的胳膊：“這裡你最高了，你看看能不能把貓貓接住。”
趙敬霆走到遮陽棚下，踮起腳尖準備伸手接貓貓。
蘇玉阮在不遠處指揮：“往右，往右。”
趙敬霆走了過去，貓貓又走開了。
蘇玉阮著急地說：“往左，往左兩步！”
這樣過了好一會兒，趙敬霆都在和貓貓打遊擊。
他失去了耐性，回頭對蘇玉阮急促地說：“你過來。”
蘇玉阮不知道他喊自己過去乾什麼，下意識地走過去，不料趙敬霆冷不防蹲下身，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蘇玉阮一時間頭暈目眩，她嚇得雙手扒在了遮陽棚上。貓貓看到一個腦袋突然探出來，嚇得一下子躥出老遠。
蘇玉阮伸出手迎接貓貓，貓貓試探地往前走。身下的趙敬霆問：“你接到它了嗎？”
“快了，我正在努力，你往右點。”
蘇玉阮吃力地伸出胳膊，貓貓一點點解除了戒心，慢慢靠近她，最後蘇玉阮終於把它抱住了，興奮地大喊：“接到了接到了。”
蘇玉阮一隻手抱著貓貓，一隻手扒著遮陽棚邊緣。她覺得此刻自己處於懸空狀態，毫無安全感可言，好像隨時隨地都會摔個狗啃屎。
也許是因為上次趙敬霆把她從自行車上摔下來的原因，她一點都不相信他了。
“你快把我放下，彆把我摔了啊。”蘇玉阮嚇得不輕，邊掙紮邊胡亂踢腿。
下麵的趙敬霆發出“嘶”的一聲，冷聲喝道：“你亂踢什麼！”
趙敬霆將她放到不遠處的長椅上，他坐上去之後將身體躬成蝦狀。
蘇玉阮將貓貓交給一旁等待多時的店主，店主連聲道謝，並答應給兩人免單。
蘇玉阮和店主客氣了幾句，回過神來看著一旁弓著身子滿臉通紅的趙敬霆，問：“對不起啊，是不是踢疼你了？”
趙敬霆瞬間感到如遭雷擊。他將臉側向一邊，衝她擺了擺手，不說話。
“阮阮！”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玉阮轉頭一看，他的大哥站在身後。
蘇玉阮臉上露出一絲驚喜之色：“大哥，你怎麼來了？”
蘇奕欽表情肅穆：“我來接你回家，去收拾書包。”
他出差回來，聽家裡的阿姨說妹妹在這邊補習功課，開車來接，恰好將剛才的一幕看在眼裡。
蘇奕欽的臉上平靜無波，看不出喜怒。
很多時候蘇玉阮都猜不到大哥心裡想什麼。
這是蘇奕欽保護自己的方法，看不破就不會被人看出弱點，久而久之，對唯一親近的妹妹也變得冷漠疏離。
蘇玉阮進店的空擋，蘇奕欽坐在趙敬霆的身旁，和他雙目對視。
趙敬霆目光躲閃，心虛，愧疚，無處遁形，仿佛被人窺見了最不堪的秘密。
蘇奕欽意有所指：“你已經成年了，但是阮阮還沒有。”
蘇奕欽的話點到即止，趙敬霆卻聽懂了。
趙敬霆點頭承諾：“大哥，我明白。”
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蘇玉阮。
後來趙敬霆讓家裡的司機將他初中的學習筆記送給蘇玉阮。
蘇玉阮以為，他大概是覺得自己朽木不可雕吧，對她絕望了，放棄了，讓她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