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因我興替1(君子不立危牆之下...)(1 / 2)

衡玉睜開眼,入目便是掛滿白幡而古韻十足的廳堂。

她正被人攙扶著,手腳冰涼無力地站在廳堂中央。

麵前站著個手捧聖旨的中年官員,他氣質出眾,帶著常年養尊處優的矜貴。

注意到衡玉打量的視線,他朝衡玉溫和一笑,隻是笑容裡帶了幾分無奈與同情。

“陛下聖明,感傷孝賢皇後的逝世,特此開恩,於兩日後召開三司會審,要求三司重新審理容家通敵叛國一案。”

中年官員溫聲道,將聖旨遞給衡玉。

“到那時,容家需要出一人到衙門接受審判。”

係統及時將記憶傳送給她,衡玉很快就弄清楚自己此刻的處境。

中年官員稍等片刻,見衡玉還是沒動彈,他以為對方是憂思過度,不由出聲安撫道:“審判會持續很長時間,容姑娘多多保重。”

隻是……他並不看好兩日後的三司會審。

本朝開國時,太.祖皇帝為了減少冤假錯案,特彆設立了三司會審這個製度,如果有重大冤情者,可以申請召開三司會審,由延廷、禦史中丞和司隸校尉共同審理案子。

但是……隻要熟悉這其中內情的人,都知道這三司會審背後代表的其實是皇帝的意誌。

容家通敵叛國的罪名就是皇帝親定的,他是絕對不可能承認自己冤枉了忠臣。事實上,皇帝同意召開這回三司會審,隻是想走個形勢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就在昨日早朝時,出身容家的容皇後身穿華服突然闖入殿內。那時候,廢後的旨意已經寫好,隻是還沒傳召天下。

隻要旨意一日沒傳召天下,她就仍是這雍朝的皇後。

容皇後已經走投無路,最後能做的就是打這個時間差,在眾臣詫異的目光下大喊容家冤情至深,通敵叛國的罪證皆為樂家偽造。

明知三司會審裡的貓膩,她還是哭著爭取了一次機會,求開三司會審還容家清白。

隨後,容皇後拔出發間金簪,快狠準地刺入自己頸間,血灑金殿,以命諫言。

母儀天下的皇後鳴冤而死,無論是為了給朝臣一個交代,還是給天下人一個交代,這三司會審都必然要召開。

衡玉現在的身份,就是容家僅存的孤女容衡玉。

時空管理局掌管著億萬時空洪流,最初是為了維持各個小世界穩定而存在的。

衡玉本是時空管理局研發部部長,主管係統研發。

因為支持時空管理局改革,計劃失敗後被清算。

但即使被清算,時空管理局裡依舊有人敬她仰她,投鼠忌器之下,最後將她放逐於億萬時空洪流裡,並給她一個代號‘零’。

被放逐後,她成了一名時空旅行者,穿成每個小世界裡命運悲慘的炮灰配角。

她隻求自在,是不可能被命運線束縛成為炮灰的。所以無論開局如何,到最後她都成功逆轉成人生贏家劇本。

結束上一個世界的旅途後,現在她又開啟了新的征程。

本朝國號為雍,到如今已傳承一百五十餘年,來到皇朝末年。

邊境異族極端強悍,時常南下劫掠侵擾百姓。

但自從二十年前她的祖父容老將軍鎮守邊境後,異族就再也沒有討過一次好。

憑著戰功,容老將軍被封為‘大將軍’,民間盛讚其為‘雍朝基石’。

五年前,容老將軍身體大不如前,纏綿病榻。他是雍朝的戰神,一旦倒下,那些剛安分下來的異族絕對會蠢蠢欲動。

於是容老將軍命人死死封鎖消息。

可是,匈奴不知道是從哪裡得了消息,竟突然派遣大兵壓境。無奈之下,容老將軍派原身的父親、自己的大兒子領兵做先鋒。

局勢極端凶險,但原身的父親領兵征戰多年,靠著軍民一心,慢慢扭轉了局勢。

就在她父親反敗為勝並且要趁勢追擊時,誰也沒想到,出身清河樂氏的樂成言會故意在糧草上做了手腳,導致前線糧草匱乏,原身的父親深陷匈奴的包圍圈,最終被匈奴人的馬踩踏而亡。

事後,容老將軍回到京城,得知陛下因為宮中樂貴妃的枕頭風,居然想要輕飄飄放過樂成言,悲怒之下,容老將軍親自披甲堵在樂府門前,廢掉樂成言的三條腿。

樂貴妃收到消息,圍在雍寧帝身邊拭淚,想要為兄長討回公道;容皇後盛裝趕去帝王寢宮,與樂貴妃當麵對峙。

雙方僵持不下,最終這件糊塗事居然被含糊過去,不了了之。

但它造成的影響一直存在,兩家就此結下死仇。

三月前,樂家家主突然上書,狀告原身的小叔容寧勾結鮮卑、羌人,有通敵叛國之嫌。而容老將軍明明有所察覺,為了護著自己的兒子,幾次出手幫忙遮掩。

雍寧帝當場大怒,派樂家家主和賀家家主趕赴北境調查此事。不久之後,兩人回到京城,帶回了容老將軍羞憤自儘、容寧死於火災的消息。

他們一同帶回來的,還有容寧和匈奴來往勾結的書信。

證據確鑿之下,雍寧帝定下容家通敵叛國的罪名。

原身從小千嬌百寵長大,雖然性情堅韌,到底隻是個十四歲的姑娘,在家族巨變麵前惶恐驚懼,風寒入體後病臥在床。

不過她沒有多少時間沉浸於自艾自怨。

得知皇後姑姑到底付出了怎樣慘重的代價,才勉強爭取來三司會審的機會後,她強行振作起來,想要在三司會審上好好表現。

可她明明能看出信紙和私章是偽造的,堂上的官員非要追問她是如何偽造、如何做舊的。

她明明知道信紙上的字跡是臨摹的,卻被追問世上怎麼會有人臨摹得這麼像,容姑娘能臨摹出你小叔的字跡嗎。

這麼胡攪蠻纏,這麼不容分辯,這就是雍朝的高官。

到最後,原身‘輸’了這場三司會審,也輸了為容家洗刷汙名的最後機會,收押進大牢當晚就被下暗手廢掉雙腿。

她在大牢裡日日以淚洗麵,不知道是該恨樂家,恨為容家定罪的雍寧帝,還是恨三司會審的官員們。

她哭得太狠,仿佛是要把自己這一輩子的淚都流儘。

一個月後,樂貴妃被冊封為後,內侍攜著她的懿旨走進原身的牢房。

在懿旨中,樂皇後說念著容老將軍對朝中的貢獻,於是網開一麵為容家留一個血脈,隻是她要進樂府成為樂成言的侍妾。

等內侍走後,原身渾渾噩噩,終是不忍受辱,撞牆自儘而亡,結束了自己這短短一生。

……

衡玉密如鴉羽的睫毛輕輕垂下,遮去她眼中的冰冷。

如果容家當真通敵叛國,站在衡玉的立場看,也得說一句“取得這樣的下場不冤”。

但容家數十年如一日鎮守北境,與異族之間隔著血海深仇,這雍朝誰都有可以與異族合作叛國,唯獨容家人絕無可能!

這整件事背後,必然與樂家、賀家有關聯。

但容家栽得如此徹底,這背後……難道真的沒有雍寧帝的授意嗎?要知道,狡兔死走狗烹之類的事情可不少見。

衡玉掌握的消息還是太少,暫時沒辦法判斷出其中隱秘。

沒關係,她接管了原身的身體,從今往後原身的人生就是她的人生。

她會慢慢梳理調查其中隱情,不讓容家再蒙受任何屈辱。

這些念頭在腦海中迅速閃過,不過隻花了須臾功夫。麵上,衡玉依舊是一副哀戚模樣,伸手接過中年官員手中的聖旨:“多謝這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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