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群情激奮,很多人下車直接聊了起來,馬路上越來越堵,後麵還是交警出來疏通道路,路才又重新通了。
饒是如此,虞雪也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到市中心,她順路又去補了點純淨水和水果蔬菜什麼的,這才回到富安小區。
車子開進小區的時候,保安跟她說,有人來找她。
誰能來找她?
之前她不去學校,說要找工作,跟輔導員報備了,因為要填申請,所以寫了富安小區這個地址,所以知道她地址的隻有……
虞雪看去,班長張靜、盧曉藍,還有一個二十六七的女性。
還真是輔導員。
因為畢業考的事來的嗎?她都請過假了,沒想到輔導員還直接殺到這裡來。
三人邊上還站著一個中年男人,不是她那個大伯虞威山又是誰?
虞雪看到虞威山吃驚不小。
去年分遺產之後,大伯一副“你以後走了就不要再回來,虞家就當沒你這個人”的架勢,當然虞雪也沒打算再回去,可現在,他居然跑到這裡來了。
前世可沒有這一出。
虞雪把車停好,下車,那四人就走了過來,虞威山劈頭蓋臉就說:“你這個小妮子,考試都不去考,你老師把電話打到我這裡,這是正好我在市裡辦事,不然還得大老遠從老家趕來?你行啊,沒大人管著就是不像話!”
原來是為這個來的,虞雪看看他,總覺得他目的不是這麼簡單。
虞雪沒有立即應虞威山這個話,看向輔導員,輔導員臉色不大好看:“虞雪,你沒來考試是怎麼回事?”
虞雪道:“有點事。”
“到底是什麼事?”
虞雪說不出來,也沒法說。
輔導員更生氣了:“什麼事也不能影響考試,能來卻不來,這是態度問題!無論如何,你明天都得去考,今天這一門缺考,我會給你想辦法,你平時表現很好,績點也一直很高,缺考一門影響倒還不是很大,但後麵的一定要考!”
輔導員不容置疑地說,虞雪大學四年一直拿獎學金的,這樣一個好學生,她絕對不會允許她因為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影響畢業。
想到剛才看到她開車進來,再想到她買了房,她不禁覺得,這個學生是因為有錢了,就浮躁了。
這可不行!未來的路還長著呢!
“對了,你論文準備好了嗎?”
虞雪道:“準備好了。”
其實根本就沒準備。
“拿來給我看看。”
虞雪:“……”
她麵不改色道:“我電腦拿去修了,晚點,晚點我拿給你看。”
輔導員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
虞雪摸摸鼻子,也覺得自己理虧,感覺辜負了這麼一個負責任的老師,她說:“要不老師,還有張靜,你們上去坐坐,喝口水吧。”
大熱天的跑這麼一趟,還在這裡一等就是這麼久,不讓人去坐坐,就讓人這麼走了,好像不太像話。
虞威山也幫著招呼起來:“老師你就上去坐坐吧,你看你為這孩子著急上火的,怎麼能連口茶也不喝?”
輔導員卻不過這份熱情,就答應了。
虞雪不由多看了虞威山一眼,轉身帶路。
盧曉藍也跟在眾人身後,一雙眼睛咕嚕嚕地轉來轉去。
虞雪把人帶到了出租屋。
她隻是把這裡的物資搬去了404,因為404東西還沒完全收拾好,太擠也太亂,所以有一些生活用品,還沒從出租屋收拾過去,所以這裡還像是有人住的樣子。
進來之後盧曉藍就睜大了眼睛,不停地看這看那。
出租屋的裝修本來就比較一般,簡潔為主,家具也都是實用的,虞雪還搬走了一部分生活用品,越發顯得這裡有些簡陋。
輔導員沒看到有特彆奢侈的東西,覺得虞雪這個學生還沒有很墮落,頗感欣慰。
喝了口水,又和虞威山聊了幾句,大意就是讓他監督虞雪,明天一定要來考試之類的,就匆匆走了。
張靜也跟著走了,離開前還跟虞雪說:“明天也是九點考試,八點我就給你打電話,提醒一下,保持手機暢通。”
虞雪點頭道謝。
兩個人走了,還有兩個人留下,虞威山和盧曉藍互相看了看,彼此都有一些私話想跟虞雪說,又礙於還有外人在場,不好說。
到底是盧曉藍按捺不住,心裡有貓抓一樣地跟著虞雪進了廚房:“阿雪,你這房子,就是你買的?怎麼已經裝修好了?”
虞雪淡淡道:“就簡單裝修了一下。”
盧曉藍眼裡閃過一絲惱恨,急道:“我不是跟你說,我表哥是做裝修的嗎?你都答應我要把房子給他裝修了!”
虞雪一臉無辜:“我答應了嗎?我什麼時候答應的?”
盧曉藍咬咬牙,挽住虞雪的胳膊搖晃:“我不管,你就是答應過我,我都跟我表哥說好,我表哥還幫忙想了好多方案,現在又不要他裝修,他肯定要生我的氣了。你害我失信於人,你得負責。”
虞雪笑了笑,眼裡一片冷意:“哦,你要我怎麼負責?”
盧曉藍道:“你這裡裝修得這麼差,瓷磚都破了,燈都碎了,讓我表哥給你整修一下吧,花不了多少錢的。”
她表哥李天磊彆看開著一家裝修公司,其實好一段時間沒接到活了,她要是能給介紹一樁生意,無論大小,他家裡肯定都會高看自己一眼。
想到她爸說等拿了畢業證,就要她回老家嫁人,有畢業證,彩禮會更高,如果她不回去,就當沒她這個女兒。她心中又恨又氣,卻又沒有勇氣直接反抗。
要是李天磊能幫她說話,這事肯定就能緩一緩。
李天磊是她後媽娘家侄子,也是所有親戚中唯一一個在城市裡混的,在老家人看來,那就是大老板,說話很有分量的。
她給李天磊家送了不少禮了,他們還是對自己淡淡的,如果能介紹一個生意給他們,那就不一樣了。
可恨這一個多月下來,虞雪根本聯係不上,而且還把房子裝修好了!
虞雪想了想說:“那就讓他來吧,我之前沒經驗,被人坑了,這裡裝修得確實很有問題,修一下也好。”
盧曉藍大喜:“阿雪你最好了!”
等李天磊來了,到底裝修成什麼樣,需要多少錢,就不是虞雪說了算了!
她眼裡閃過一絲得意與怨恨,得意的是虞雪還是這麼好騙,怨恨則是虞雪要是一個月前就答應,自己這段時間也不用這麼憂心忡忡,還給李家送了那麼多禮物。
虞雪笑著給她一把鑰匙:“明天我可能會不在,你讓你表哥直接過來吧,對了,我跟人說這裡是我租的,要是有人說這房子不是我的,你們不用理會。”
盧曉藍大喜,她不在家,那就更好了。
盧曉藍高高興興地走了,虞雪看著她的背影輕笑一聲,末世前就把她和她那個表哥解決掉。
不過一回頭,還有一個人。
虞威山不鹹不淡地看著虞雪,拿出了長輩的派頭,問:“這就是你買的房子?全款買的?買房這麼大的事,也不知道跟家裡說一聲,你這是真要斷絕關係?”
訓完了又說:“你表哥馬上要結婚了,要在城裡辦席,要借你這房子用兩天,也就那麼幾天,過後就還給你的。”
虞雪眨眨眼睛:“那我住哪裡?”
虞威山不以為意道:“不是能住學校嗎?再不行,就先住幾天酒店,反正房子用完了就還你的,事關你表哥終身大事,這點小忙你不會不幫吧?”
他連說了兩遍房子用完了就還給虞雪。
隻有心虛,或者急於說服對方,才會如此強調。
虞雪心想,到時候這房子被充作新房,人都住進來了,那什麼時候離開,可不是對方說了算?
她心中嗬嗬冷笑兩聲,懶得和虞威山廢話,直接就問:“什麼時候要用?”
虞威山見她答應了,很高興,不過沒表現出來,還是板著一張長輩的臉:“等過兩天,我們來看房子,你提前把屋裡這些東西收拾收拾,弄乾淨點,還有那碎掉的瓷磚,趕緊修修。”
交代完,見虞雪一直乖乖巧巧的樣子,他覺得這事已經妥了,便起身離開。
把人送走,虞雪直接關上門,下樓去車上接來福,一起回到404。
下午小區裡還挺安靜,但到了傍晚,隨著人們下班回來,整個小區就熱鬨起來了。
人人都在討論末世的事情,有人不信,有人還是挺信的,於是第二次的購物潮掀起,晚上幾乎家家戶戶都出去搶購物資。
虞雪就沒去湊這個熱鬨了,因為多多把多多菜園擴張了一倍。
又是2*4的麵積,八平米放淨水設備綽綽有餘,虞雪便把後來網購的置物架又拿了幾套出來,組裝好,擺在新擴張出來的土地上,然後把客廳裡的物資擺收拾過去。
這樣一來客廳就寬敞多了。
虞雪吃著水果蔬菜沙拉,一邊跟多多說:“明天我們出去把淨水設備弄回來吧。”
多多嗯了一聲。
虞雪叉了一粒拇指西瓜放進嘴裡嚼著,一股酸甜感在口腔中彌漫,嘶,這個還挺好吃的。
她去查了查自己買的那堆種子,裡麵還真有一包拇指西瓜的種子,於是立即拿了幾顆出來育種。
第二天,虞雪一早就先刷手機。
現在網上到處都是末世的消息,到處都是搶購的熱潮。
那些有名的秦家人根本沒有回應網上的傳聞,集體裝死,還有人說,他學校裡的某某秦家富少,在昨天就直接消失了。
此外也沒有哪個官方報道“天使”這個組織。
也不知道是沒查,還是單純沒有報道出來。
八點,張靜打電話問她是否來學校了,虞雪隻能驅車前往學校。
然而她來了才發現,今天竟然有很多人缺考。
張靜表情有些尷尬:“有些同學得了流感,去醫院了,還有一些人也請假了。”
那幾個無故請假的,大多是家裡比較有錢有能耐的,比如穆和平那樣的。
因為末世的消息在網上傳開,一方麵,有能力的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都開始準備了起來,並且儘可能把外麵的家人都叫回去,熬到六月一號再說。
另一方麵,網上消息明確說末世跟流感有關,一些家長自然不願意孩子再和得了流感的人接觸。
而得了流感的人,自然是人人自危,能去醫院的都去醫院了。
於是考場裡本來該有兩個班的學生,六十來人,現在隻到了四十人不到。
虞雪也沒所謂,來都來了,那就考唄。
試卷發下來,考場裡有幾個人一直在咳嗽,這是不把網上新聞當回事,或者因為彆的原因沒去醫院的。
聽著他們的咳嗽聲,人們心裡頭一陣陣的煩躁。
突然一個考生蹭地站了起來,怒目對身後的人道:“咳咳咳,咳你媽呢,得了流感為什麼不去醫院,跑到這裡想害死所有人嗎?”
她說著就拿起自己的東西,直接離開了,試卷沒寫完也不管了。
老師在後麵喊她,那女生就說:“比起考試,我覺得我的命更重要!”
監考老師無言以對,再看其他人:“還有誰要走的嗎?”
沒有人起身。
這到底是關係著畢業的考試,末世不一定回來,但畢不了業,關係可就大了去了。
老師道:“那現在就繼續考,空位子很多,大家儘量隔開一點坐。”
虞雪繼續認認真真地寫卷子。
上輩子教室裡坐滿了人,前後左右都有人在咳,她都沒感染上流感,這一次更加不怕了。
這大約是這輩子最後一次,坐在這樣的教室裡,以一個學生的身份,做這樣的試卷,她倒是挺沉浸進去的,全身心地享受著最後的學生時代。
而此時,富安小區裡來了一撥人。
李天磊帶著幾個員工,扛著各種工具,大搖大擺地來到502前,拿鑰匙開門。
隔壁張春蘭探出腦袋,臉上是被丈夫打的青青腫腫,看到這些人就叫了起來:“你們乾啥?”
李天磊道:“裝修啊,看不出來?”
張春蘭道:“誰讓你們來的,你們經過房主同意了嗎?”
李天磊不耐煩地道:“這房主是我表妹同學,她當然同意了。”
張春蘭叫得更大聲了:“你說的是虞雪?這房子可不是她的,你們這麼做是違法的,我馬上叫物業哦!”
她很興奮,等了這麼多天,終於抓住虞雪的小辮子,打電話的速度那叫一個快。
李天磊冷嗤一聲,好在他早就被盧曉藍提醒過,虞雪對外說這房子是她租的,如果有人阻攔,不用理會。
他打開房間門,一群人進去後,嘭的關上了門,免得外麵那八婆吵吵。
看著眼前這個套房,李天磊嘖了兩聲:“裝得這麼素啊,兄弟們,給它砸了,咱給客戶裝個歐式奢華風!”
他往手心裡呸了兩口,搓搓手,這一單看他不坑她個二三十萬!
隻是他掄起榔頭正要砸,忽然視線猛地暗了下來。
倒也不是完全的漆黑,就是黑蒙蒙一片,很模糊,影影綽綽還有幾條晃來晃去的影子,格外詭異。
可今天分明是豔陽天,這屋子裡窗簾雖然是拉著的,但還是挺亮堂的啊!
他心底一驚:“怎麼了怎麼了?”
他帶來的人也大叫起來:“咋回事?我瞎了!”
就在此時,一個什麼東西從他小腿上蹭了過去。
涼涼的,一個長條,似乎還帶點刺。
李天磊腦海裡頓時出現無數可怕的聯想,臉色唰地慘白:“誰?誰碰我來著?”
但其他人叫得比他更大聲:“誰?誰摸我屁股?”
“誰拍我肩膀?”
突然此時,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個女人陰瘮瘮的笑聲,帶著一道道回音:“來——啦、啦、啦,過來陪我——吧、吧、吧……嘻嘻嘻……”
幾個大男人差點被嚇尿了,此時一個冰冰涼的東西貼上了李天磊的後脖子,還有什麼東西往他脖子後麵吹氣,他發出了有生以來最尖利的一聲尖叫:“啊啊啊啊——”
多多懸浮在上空,看著下麵幾個男人鬼哭狼嚎,而幾條藤蔓時而碰碰他們這裡,時而碰碰他們那裡,又時不時纏住他們的手腳、脖子,把人絆倒,逼得他們到處亂竄。
還有一條從天花板倒掛下去,長出幾張大葉子,往那些人頭頂後背扇風。
而臥室裡,狗子叼著一個手機出來,手機裡正播放著那陰森的女音,那是某部恐怖片裡截下來的。
這就是虞雪早上離開前做下的布置,她讓靈植分了幾條藤蔓,留在這裡,幫她完成整蠱。
而突然“天黑”,自然是多多的傑作,他屏蔽了他們的視覺,讓他們暫時看不見。
……
考試結束,虞雪走出教室,盧曉藍對她笑了笑:“阿雪,一起去吃飯吧!”
她笑得十分燦爛,想著李天磊這會兒可能已經把虞雪的房子都砸得亂七八糟的了。
李天磊畢竟在這座城市裡混了那麼多年,人脈還是不少的,從前就用相似的手段坑過不少人,都得逞了。
虞雪勢單力薄,就是事後憤怒,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得乖乖交錢?
反正讓李天磊整修她的房子,可是她親口答應的。
盧曉藍想到這裡,笑得更愉快了。
憑什麼她要被逼著嫁人,虞雪卻連房子都買好了?
憑什麼她的未來如此迷茫,看不到出路在哪裡,虞雪卻能做城裡人了?
最好讓虞雪欠上一大筆債,最後交不上貸款,房子被拍賣掉,最後錢也沒了,房也沒了,還要倒欠銀行一大筆貸款。
虞雪看了盧曉藍一眼,盧曉藍臉上的得意是那樣直白,甚至不再掩飾自己的惡意。
“不知道表哥那裡弄得怎麼樣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盧曉藍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虞雪崩潰的表情了。
虞雪笑了笑:“我還有彆的事情,你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