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宅邸燈火通明。
江石川麵無表情的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前，宮鶴垂首站在他旁邊。江家集團的李助理邊彙報邊擦著汗，如正麵臨審訊的犯人。
這陣勢也和審犯人差不多啊……畢竟他的彙報對象是江家最高權力掌握者。幸好江少爺端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頻頻向他點頭微笑。這給了他莫大鼓勵！
黑胡桃木桌上手機震動，屏幕上跳動著顯眼的名字。
“宋昭。”
江行澤坐直身體。
他輕點一下接聽鍵，耳機那邊女人情緒激動：“彆掛，千萬彆掛，我打了幾個電話，終於有接的了。宋昭讓我打電話，但我不知道他的朋友都是誰……”
聽到“宋昭”兩個字，江行澤手指從掛斷鍵上移開。
他溫聲道：“彆急，說清楚發生什麼事了。”
那邊女人很急切：“我們在淮昌路Diamond夜店，宋昭他出事了……”
李秘書還震驚於看上去一直認真聽彙報的江少爺耳朵裡其實塞著耳機的事實……等等，他在集團任職多年，從沒見過江行澤露出這樣的表情。
以至於對方經過他身邊時，李秘書竟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您這是……”
“有點事。”江行澤點頭示意，嘴角笑容不知何時消失。
“你給我站住！”辦公桌後的江石川手中拐杖重重杵在地上，“還有什麼事比你坐在這聽完牽扯上億資金流水的集團季度彙報還重要嗎？”
“有。”那邊回答乾脆。
江石川被噎了一下，氣的恨不得一拐杖抽向門口少年筆挺的後背，“你是嫌你的接班人位置坐的太穩當了是吧？你媽怎麼就生了你這樣不懂事的孩子！”
空氣寂靜了一瞬。
江石川厲聲如雷，周圍一切都被震得嗡嗡作響。旁邊的李秘書嚇得大氣不敢喘，早聽說江家父子並不和睦，沒想到這要緊關頭居然被他撞上了。
李秘書儘量縮小存在感，隻恨自己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此話一出，少年果然在門口停住。江石川早有所料的冷笑：“算你識相，考慮清楚了就趕緊回來坐下……”
“考慮清楚了。”
江行澤調整帽簷，擰開門把手
，從鑰匙堆裡勾出一串法拉利車鑰匙。
他頭也不回。
“那邊重要得多。”
-
Diamond二樓包廂內，宋昭有點懵。
身前陽北的老大居然直呼他的小名，而且語氣莫名的親昵。就像他們熟識已久。
“你認識我？”宋昭皺眉。
“我不喜歡聽你說這種話，知道嗎？”
對方聲音低沉優雅。手指柔軟如蛇，食指尖不偏不倚的抵在宋昭腕骨外側，然後輕輕向下壓。
“你脈搏跳的很快，在害怕嗎？”
“彆扯淡，我說讓你把樓下那些人撤了。”宋昭咬牙。
他感冒了，頭很暈，可能還在發燒……奶奶的希望宋明月能叫多點人過來，不然還真搞不定。
這麼晚了，那幫兄弟住的都不近，有誰能趕來呢……腦海裡過濾著一個個人名，又被宋昭一個個否決。
“昭昭，你以前不是叫我哥哥麼？”那人突然道。
“我們以前一起編竹篾，編成各種蜻蜓，鬆鼠……”
“在那片金頂的茅草屋下麵，我們一起把灰色的小貓救出水坑。我緊緊拉著你的手，然後你踮起腳奮力去夠那隻**的小貓……”
“我們去田裡偷西瓜吃，先挖掉一小半，用勺把裡麵的果肉徹底挖乾淨，再把那一小塊擋在缺口上……”
“昭昭，你的心率加快了。”對方低笑著，聲音仿佛具有蠱惑性，“回想起來了嗎？”
一長串話說的宋昭頭更暈了，他不禁皺眉：“你一直說什麼呢，意淫也要有個限度好吧。我壓根沒見過你。”
“噓。”那人把臉埋在宋昭手腕處，聲線微啞，“彆這麼說，這讓我很想咬斷你的靜脈。”
“……”
不知何時對方反客為主，手搭在宋昭額頭。
“昭昭，你在發燒。”
那瞬間，宋昭看清了對方眼眸墨綠，如冷翡翠。
有些熟悉。
“我知道如果我走到這個位置，在一中的你就會主動來找我。”
那人聲線興奮的顫抖：“……我隻花了一個上午就打敗了陽北的前任老大，很厲害吧？”
對方的態度讓人心裡發毛，但氣勢絕對不能輸。
“真是厲害他媽把厲害腿鋸了，巨他媽厲害，”宋昭說，“用不用我給你呱唧呱唧？”
對方態度認真：“
呱唧呱唧是什麼意思？”
“額……在中文裡是鼓掌的意思。”
這時，一樓突然傳來騷動。
有哀嚎，也有慘叫……混亂而嘈雜。就像有人正拾級而上，帶著沉默卻無法讓人忽略的氣場。
對方停在包廂門前。
“要怎麼進來呢，門鎖了。”那人臉上笑意突然凝固。
那聲音居然是斧頭砸門的巨響。
一下下，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哀嚎……門板上是毛骨悚然的深刻劈痕。
走廊的亮光逐漸透進包廂內。最後對方乾脆利落的踹開門。
江行澤旁若無人的朝沙發走來，彎腰抱起沙發上已經快昏迷的人。
他聲音聽不出情緒：“宋昭，也虧得你能在這種垃圾地方能呆這麼久。”
在轉身的刹那，江行澤和陰影裡的人對上視線。
隨即沒有絲毫留戀的轉身。
那一瞥充滿警告，就像他碰了什麼絕對不能碰的禁忌。
包廂內的人並沒有阻攔。他低頭嗅著手指殘留的氣味——剛剛貼緊了宋昭的手腕，此刻依然殘留著餘溫。
好軟，好香。
那人墨綠眼眸中卻閃過興奮和瘋狂，他低聲喃喃。
“昭昭，無論你在哪裡，我都能找到你。”
“你逃不掉的。”
-
一片狼藉的樓梯上，江行澤突然停住。他慢慢扣緊宋昭的腰，逼對方仰頭直視他的眼睛。
“宋昭，你認識剛才那個人？”
“誰認識那個神經病……”
江行澤掩住眼底翻湧的暗色，輕聲道：“但是他說他認識你。”
還親密的喊你，昭昭。
“你怎麼這麼囉嗦……都說了不認識。”宋昭不滿的嘟囔。
怕摔下去，宋昭隻好抱緊江行澤。露著的手臂內側不時小幅度蹭過對方脖頸，對於此刻高燒的他來說就像是一片小冰塊。
宋昭幾乎要把臉貼上去，他說話聲音很小：“……這次謝了啊。”
“待會下去的時候小心，一樓都是他們的人。”他又補充了一句。
此時的江行澤很陌生。周身冰冷，某種刺人的戾氣讓人遍體發寒。
比第一次見麵還要恐怖。
宋昭手無意識的抓緊了江行澤的襯衣，他抿抿唇。江行澤立即側頭，發覺宋昭的手指正搭在他肩膀上不安的摩挲著，他的視線
最後停滯在懷中宋昭泛著薄紅的側臉上。
似乎發覺他的注視，宋昭默默扭過頭。
江行澤嘴角無聲勾起：“抓緊了。”
他托住宋昭的腰又往上送了送，昏暗中一步步走下崎嶇的樓梯。
“待會不管什麼情況，你就直接低頭往外衝，千萬彆跟他們起正麵衝突聽到沒有……”
江行澤眸色愈深。此時覆在耳側的氣息熱乎乎的，有點癢。
他沒仔細聽宋昭說話，隻看見他紅紅的唇張張合合，尖尖的小虎牙一閃而過。
“喂，你聽到沒有？”宋昭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