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儘是呼呼的風聲,霍嚴東看著梁曉才臉上的散漫笑容,皺眉說了三個字:“霍嚴東。”
梁曉才挑眉:“霍嚴東?呦,那不是我夫君嗎?你沒死?”
霍嚴東有種想要把對麵的人當場掐死的衝動。但他忍住了。他耐著性子問梁曉才:“你為什麼要裝成梁繞音嫁到霍家?你到底是誰?”
梁曉才說:“梁曉才,梁繞音的異母弟弟。至於為什麼會嫁到你家,那自是因為你未婚妻嫌棄你,可是她哥梁大富又認為也許你能立個功什麼的。到時候萬一你做了官,他妹妹還能做個官夫人,他也跟著沾沾光,所以就讓我嫁到你們家先占個坑。不過我有言在先,當初我會到你們家是因為他們拿我娘做威脅,可並非我本意。”
霍嚴東說:“夜裡出來送你的便是你娘?”
梁曉才說:“對啊。不過你娘以為她是我姨娘,畢竟我現在是梁繞音。”
霍嚴東又問:“那你們為何不走?以你的身手,你母親和你在一起不可能脫不開梁家掌控。”
梁曉才“嗬”一聲:“你是不是傻?我走了你娘還有活路嗎?”
說完他起來,拍拍屁股走向梁家,一副懶得再跟霍嚴東多說的模樣。
霍嚴東便也沒再問下去了。他也進到霍家院子裡,並且到柴垛後麵找出來兩個包袱。而梁曉才則在這時直接開門進屋。
這個時間離著晨起也沒多久了。梁曉才便也沒放輕聲,而他的開門聲也確實引起了李順蓮的注意。李順蓮習慣性地問了句:“小音啊,出去啦?”
梁曉才長歎了一聲說:“是啊娘。我這幾日總是夢到嚴東回來,夢著夢著就突然醒了,所以出來看一看。雖然旁人都說他已經不在了,可我總覺得他還活著,總有一天還會回來的。”
剛好在門口聽到他胡說八道的霍嚴東:“……”
李順蓮眼眶又開始發熱。她抹了抹眼睛說:“你還惦記他。這臭小子就是個沒良心的,走了就不知道回來了,也不想想你在家裡有多苦。”
梁曉才裝著輕輕抽泣了一下,瞅了眼門口說:“娘,不說這些了。我最近時常在心裡求菩薩,也沒準嚴東真的還活著呢。咱們心裡得有個盼頭,沒準他哪天就回來了。”
李順蓮說:“哎。”
梁曉才這時點了油燈,往盆裡舀了些熱水——夜裡燒過火之後鍋裡的水到第二天雖然不燙,但也是熱的。梁曉才把頭繩解了,頭發往盆裡一放,舒服地呼了一聲。
這時關彩衣也醒了。她是聽到梁曉才跟李順蓮說話的聲音才醒的。她醒了便不可能再睡了。她穿著衣裳下地,見梁曉才在洗頭發,便給他拿了擦頭發的布巾。
梁曉才接過了說:“姨娘,衣裳也幫我找一套吧。我方才去外麵不小心跌了一跤,衣裳都臟了。”
關彩衣應聲進了小屋,霍嚴東便在此時敲響了屋門。
李順蓮問了聲:“誰啊?”
霍嚴東說:“娘,是我。”
如果不是因為屋裡有關彩衣,他就直接進了。但畢竟還有個陌生的婦人在,所以他才敲的門。可他這一招有預警的“突然襲擊”卻還是把李順蓮跟關彩衣驚得不輕。
“小、小音啊。快,快看看到底是誰!”李順蓮一向慢慢走的,生怕摔了會拖累彆人,可這時卻一臉慌色,很怕她慢了半分剛剛發聲叫她“娘”的人就不見了。
“娘,您慢些。”梁曉才說,“是嚴東,真的是嚴東。”
“娘,我回來了!”霍嚴東開門進來,健碩的身軀瞬間讓狹小的屋裡變得更加逼仄。他快兩步握住了李順蓮的手,“娘,您彆哭。兒子回來了。”
“是嚴兒回來了?真的是嚴兒回來了了?”李順蓮丟掉拐杖,雙手顫巍巍地在兒子身上摸著,生怕自己認錯了。
“娘,真的是我。我還活著。”
“你個混小子!你、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李順蓮哭著說,“村東你高大爺家的孫子說你,說你再也回不來了,你知道娘和小音這一天天是怎麼過的?”
“本來是要早些回的,可臨時又有些事情要辦,被耽擱了。”霍嚴東說完,轉頭看了眼洗完頭發又改洗腳並且正在不停搓腳丫子的某人!
明明長得那麼細致一人,洗腳的時候卻生生讓人看出一副糙漢樣來。霍嚴東對家人的一腔擔憂情緒瞬間被這人給糙沒了。他皺了皺眉,扶著母親坐下來。
李順蓮此時早已泣不成聲,梁曉才邊搓腳,邊假裝抽搭幾下。之後洗差不多了,他拿布巾擦擦,趿拉著鞋子站起來。他將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的關彩衣拉進了小屋,用唇語告訴她:“彆怕,沒事。”
關彩衣不懂唇語,但這幾個字簡單,她便也看懂了。她扭著手看看外頭,見霍嚴東長得又高又壯,又有些凶,便還是有點慌。
梁曉才卻是坦然得很。他覺得撐破天也就是霍嚴東跟老太太掰開事實說真話,那大不了他就帶著關彩衣走好了,又不是活不下去。而且霍嚴東這麼一回來,梁繞音那邊保不準還要折騰,他還真懶得理。
霍嚴東卻是全程半字未提梁曉才身份的事,也不知是因為感念梁曉才一直留下來照顧他母親還是彆的什麼。
這時李順蓮哭差不多了,說:“對了嚴兒,你還不快快好好看看小音。小音你還記得嗎?她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後來你走了沒多久她就嫁過來了。小音,小音你在哪呢?”
梁曉才走到李順蓮近前:“娘,我在這呢。”
然後李順蓮就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和霍嚴東的手湊到了一塊兒!
霍嚴東嘴角抽了抽,梁曉才也皺了下眉頭。關彩衣在一旁看著,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就說:“那你們先聊著,我去把火燒上。早上咱們吃點啥呢?”
李順蓮說:“吃疙瘩湯吧。小音你來做,嚴兒最喜歡疙瘩湯了,你做的好吃,他保準更喜歡。”
梁曉才瞪著霍嚴東,語氣卻是柔柔的:“好的娘。”說著他把手抽出來,轉身去換了身衣服出來,又洗了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