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野馬(1 / 2)

說話的人身材頎長,麵若冠玉, 身著月白色長袍, 寬大的衣袖右袖邊繡著一隻銀鷹。鷹眸銳利, 振翅欲飛,這個設計在這個年代看著著實有些新奇,卻又剛好與說話的人氣質呼應。

梁曉才被發現了也不著急, 打量完牆下的人, 感覺這是個危險, 卻也是個機會, 便乾脆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

“還行。”他說著拍拍衣服上的灰, 然後特坦然地問:“相逢即是緣, 大哥可否幫小弟一個忙?”

“幫忙?”牆下的人頭一次見夜闖侯府被發現, 又不急於跑也不急於逃的,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笑笑說:“你可知我隻要打個招呼, 你片刻就能被射成篩子?”

“信。但是你看我命都懸在這了,大哥就當了卻我一個心願可行?”梁曉才說, “也不多麻煩, 我就想見一見侯爺。”

“哦?”那人唇邊帶著更深的笑容,“見他做什麼?”

“有些東西想給他看。”梁曉才轉了轉手裡的枝條,同時猜測著對方的身份。

晚上, 穿得還好,不是主人就是客。看年紀應該能有個二十七八的樣子,最多不超過三十歲, 難不成是侯爺的兒子?

蘇問清也沒見過忠勇侯,跟梁曉才說不明白。霍嚴東也沒見過,隻說了忠勇侯義薄雲天,剛正不阿什麼的。所以梁曉才猜著,一個有實權的侯爺,怎麼著也得個四十歲吧,而且“剛正不阿”和眼前這人不太能聯係上。

卻見牆下的人伸手:“是什麼東西,拿來瞧瞧。”

梁曉才說:“不好意思,我說的這樣東西隻能給侯爺看,彆人我信不著。”

那人聞言說:“是麼?”說罷他頭都不轉叫了聲:“來人!”

梁曉才當即把腿一收做了要跑的動作,那邊卻過來兩個帶刀的侍衛。

當中一個瞅了一眼梁曉才之後朝那人恭恭敬敬說:“侯爺,您有何吩咐?”

牆下的人朝梁曉才一揚下巴:“我要請這位小兄弟喝杯茶。”

梁曉才:我他媽……

一名侍衛做了個請的手勢,另一名侍衛大約是去要茶?反正倆人也不多話,一人一邊把活分了。

梁曉才一看“侯爺”背著手走了,一尋思都這樣了,先跟上再說吧。然後就被帶進了書房。

這書房比虎頭關那宅子的整個院子都要大,梁曉才粗粗打量了一下,就聽忠勇侯遇晉說道:“定伯侯府的人都快把城門到我侯府的路都占了,可是與你有關?”

梁曉才說:“應該是吧。”說完他把那樹枝遞出去:“請侯爺過目。”

遇晉伸手,還想這東西有什麼好過目的,一摸到卻發現這樹枝有著任何季節都不該有的軟度。他一捏,裡麵似有東西,觸感還挺特殊。

他略顯意外的看了眼梁曉才,隨即將枝條緩緩弄開,露出裡麵的部分來。他的手指修長,骨節也分明,比起霍嚴東那樣長年在外打仗練武的少了三分野性美,多了三分優雅。他取出樹枝裡幾張卷成長卷的紙,一展開,卻不是賬冊內容又是什麼?

梁曉才特意選了一眼就能看出是與鐵臂軍有關的頁麵,所以遇晉看到之後便知是怎麼回事了。他把東西隨手放到一邊,看向梁曉才,也不強要求梁曉才摘下麵巾,說:“你膽子倒是不小。隻是你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帶著這些找到本侯這,是要為誰出頭?你是方恒(方大都統)的舊部?”

梁曉才說:“不是,隻不過看不慣某些人的作派罷了。軍士們遠離家鄉遠離親人去守衛疆土,為的是保家衛國。卻偏偏有人讓他們連飯都吃不飽,如此可惡之人如何配得上一軍統領之職!”

他說的明明是件十分嚴肅的事,但凡是個有氣節的人聽了都要生氣,遇晉卻仍然在笑:“你可有想過若本侯給你安上個夜闖侯府的罪名,你這輩子就完了?”

梁曉才也跟著笑:“您是那樣的人麼?”

遇晉:“你很自負。”

梁曉才不卑不亢地說:“是自信。信邪不勝正。”

遇晉緩緩收起笑容:“好一個邪不勝正。”說罷他再次高聲喊道:“來人!”

請過梁曉才的那名侍衛進來:“侯爺有何吩咐?”

遇晉說:“本侯在城外東行三十裡的銀杏林裡藏了些寶貝,你帶上些人手,去給本侯取過來。寶貝在最高最大的那棵銀杏樹下埋著,你去連著土挖回來,記住,挖的時候周圍不得有火光,免得被人覬覦。”

侍衛一聲“遵命”,倒退三步轉身而去。不一會兒外頭便傳來成隊的馬蹄聲。

梁曉才試探著問道:“侯爺知我藏‘寶貝’之處?”

他將賬冊藏在城西,忠勇侯卻偏讓人去城東。而且這大晚上的找最高最大的銀杏樹?這不是故意給下屬找事乾就是想要調虎離山。

遇晉說:“這時節的樹皮不好剝離,怕是要找有水的地方泡一泡才行。你用的這樹枝是城西特有的水曲柳,若不是定伯侯的人眼拙,你可未必能安然到這。”

梁曉才心說你眼睛還挺賊。這時外頭有人輕扣了兩下門。遇晉說了聲“進”,那人便端著茶水走進來,擺到遇晉的書案上,又倒了兩杯,這才躬身退出去。

遇晉也不說讓梁曉才喝,也不說讓他不喝。梁曉才就看著這人端著茶杯,放到唇邊輕輕嗅了嗅。然後他大概是腦子進水了,鬼使神差問了句:“香麼?”

問完自己都驚了一下,感覺特傻X。

遇晉卻說道:“嘗過便知。”

梁曉才卻沒有馬上拿起杯子,直到看到溫度應該差不多降下來了,他才端杯,掀起半角麵巾,然後一飲而儘。

遇晉有點心疼他的龍雲秘,卻也沒有對此說什麼。他由始至終都沒有問梁曉才的名字,也沒有讓梁曉才摘了麵巾。他隻是邊喝茶,邊問梁曉才關於鐵臂軍的事。

梁曉才把能說的都說了,順便也提了一下蘇問清。

遇晉說:“定伯侯說他有可能是敵國奸細,這才下了通緝令。不過這事也不是全然沒有解決辦法。人你先帶上,隻要彆太張揚即可。本侯自有辦法保他。”

梁曉才說:“謝侯爺。”

茶涼透了,遇晉叫了聲“淩澤”。陰暗處,有個和梁曉才一樣黑色勁裝的男人走了出來。

“侯爺。”

“隨這位少俠取了賬冊,帶回來。”遇晉說,“切記,不要讓任何人看到他的容貌。”

“是。”淩澤說,“少俠請。”

“侯爺。”梁曉才臨到門口突然停下來,“您當真不好奇我長什麼樣?”

如果是他,他肯定會查戶口順帶看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