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依舊講究‘孝道’,尤其死者是這樣一個積年老人,下麵有足夠男丁支撐門戶,正是一生中話語權最重的時刻。
家裡上下卻殺了她還隱瞞這件事。
老人死得很匆忙,留下許多痕跡。
可見這確實是故意殺人,卻不是有著長久計劃的故意殺人,它必定有一個突然的誘因。
“你的身上發生了不名譽的事情,這件事甚至可以摧毀你之前的‘勤儉持家’和‘勞苦功高’。”
勒死會導致臉發青,眼出血,偶爾有吐舌情況,還伴隨著大小便失禁,是非常不體麵的死法。
老人的親人選擇讓她以這樣難堪的方式死去,必然有另一重利益,壓過了對母親的敬畏和殘存的親情。
禮法大過天,老人身上不名譽的事,是禮,還是法?
任逸飛不認為春枝婆婆的死,和丟失了家中值錢東西有關,不至於。
“你是因何而死?”
屍體轉動眼珠子,灰色琉璃似的眼瞳看著他,仿佛要告訴他什麼,但終究隻是落下一滴血淚。
阿傑和任逸飛回到牌局,那邊連一盤都還沒玩好。
在眾人的招呼聲裡,阿傑重新下場。
任逸飛則看著靈堂。
棺材前的長明燈依舊燃著,線香白色的煙蜿蜒而上,孝子賢孫們跪在地上一刻不停燃著紙錢,還有高價請來的高僧誦經不停。
喪事辦得這樣好看,不惜錢財。任誰看到了,都得說一聲,這是大孝子。
誰知背後的齷齪不堪?
若‘鬼’就是死者,她甘心嗎?
任逸飛忽然笑了一下:她若是甘心,又怎麼會變成‘鬼’?
他本來隻想鹹魚躺著,苟到最後。
但這一刻,任逸飛隻想要事情水落石出,一切真相大白。
因為他是‘阿飛’,被老人偏愛的少年。
他不在乎什麼鬼,不關心什麼副本。
春枝婆婆不能白死,那樣一個關愛小輩的老人,她不該背負著屈辱,悄無聲息就被吃人的禮法吞噬。
凶手也不能這樣堂而皇之的接受讚譽。
‘任逸飛’不會管閒事,‘阿飛’卻不一樣。
體驗派的演員會有入戲太深的後遺症,任逸飛尤其嚴重,他會被角色的心性深深影響著,就像是變成了這個人,思維方式、行為方式都被影響。
這一刻已經分不清他究竟是任逸飛,還是阿飛。
夜越深了,牌桌上總是不缺人,靈堂裡也總是不缺咿咿呀呀的哭聲。
任逸飛去借了三個凳子來,躺在上麵,看著天上的月亮。
剩下六人,剔除掉第一批回來的三個老玩家,剩下就是小美、阿鬆、打掃。‘鬼’是他們中的誰呢?
他心中已經有了懷疑對象,隻是還要再驗證。想著想著他閉上眼。
作為家境不是最好,但待遇一定最好的嬌氣青年,‘阿飛’偶爾有些吃不了苦的舉動,不會讓人覺得不對,任逸飛也就儘可能的讓自己覺得舒服點。
之前三個多小時的緊急補眠不夠,他需要睡眠。
他睡著了,守夜人經過他身邊:“多大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說著把一件單衣罩在他身上。
玩家小美也經過他身邊,發出羨慕的口水吸溜聲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不知多久,打更人嘶啞的聲音刮過耳膜,他醒了,世界卻突然安靜。
卡牌刷新了一條信息:【第二夜:‘鬼’的秘密被鼠蟻啃噬,一如它的心。】
任逸飛的睫毛像風吹過水麵,輕顫一下又歸於平靜:敵在暗,我亦在暗。
又是玩家的自由活動時間。
“先生,我能不能跟著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小美已經意識到,跟著老玩家可以得到更多線索,有更多機會活下去。
看來看去,添油是對新人最友好的老玩家了。
小美的聲音微微顫抖,為了生存,她可以放下尊嚴,跪下去拉著他求。
“隨便你。”添油斜睨了她一眼,走出門去,沒說什麼,也沒有驅趕。之前小美冒險為他拿卡牌,這時終於得到回報。
小美心領神悟,她大喜若狂,追了上去。
兩人走出去,剩下的‘打掃’獲得靈感,他正要找老玩家,但是長孫和長孫媳婦已經一前一後離開靈堂,顯然他們不準備帶新人。
‘打掃’看看差不多自閉的‘和尚’,他縮了縮脖子對阿鬆說:“我們一起行動?”
阿鬆笑了:“好。”
小美跟著添油,她跑前跑後,舉著燭台給添油照明。
添油再一次檢查春枝婆婆的房間,知道這裡是死者房間,他有了新的懷疑。
抱著柱子手腳麻利地爬上去,果然,添油看到房梁上有兩處擦痕。春枝婆婆和次孫一樣,被勒死後偽裝成吊死,中間隔了一日。
他又趴在地上,一一檢查可能遺漏的角落。
添油從某個視覺死角找出了一雙拖鞋,鞋麵是碎布拚湊的,鞋底一厚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