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飛正發愁。
這滿滿一平台的妖魔,見了他眉開眼笑的,或者見了他就皺眉撇嘴的,似乎都認識他,然而他一個也叫不出來,為之奈何?
莫非他要創下演藝生涯的最快ng記錄了?
“大人來啦?”裡麵匆匆走出個三寸丁小老頭,長著尖尖鳥喙,頭戴黑色小帽,手裡拿著一本手賬。
他一見了任逸飛就露出討好的笑:“主人早早便吩咐我候著等您了。”
任逸飛神色淡淡,眼角斜睨,並不說話。
不知來者何人,不知他要怎麼做,沉默反而是好的應對,至少不會立刻出錯。
“您的住處已打掃,湯浴也已備好,小的引您去。”小老頭接下去講。
此地主人竟如此善解人意?
被一群陌生npc團團圍住孤立無援的任逸飛差點感動落淚,他點點頭:“有勞。”
轉頭對侍女一揮手:“去吧。”
先下去歇息,回頭找你們了解原主信息。
結果那侍女連著紙人和轎子便一跳一跳,又跳回到雲層裡,侍女化作彩雲,小童化作飛鳥,轎子化作紙船,皆儘散去。
任逸飛愣了愣:他還怎麼回去?
哦,他不用回去。
他隨著小老頭去了裡麵。
“這就走了嗎?”沉迷美色的眾妖魔盯著他的背影,戀戀不舍。
“這人是誰?”回過神的小妖問。
“那是鶴君,食月魄而生的妖靈。”
走過長廊、拱橋、庭院、一片小樹林,路上偶遇了許多不認識的妖魔,他才到了主人安排的地方。
是一個極清淨的院落,裡麵燈火通明,金色香爐裡紫煙渺渺。屋內有侍女和童子隨侍,紅色的木柱托著彩繪的鬥拱,珠簾分兩側,紗幔垂地。
他一進去,就有青衣侍女引他到一處四麵鑲嵌玉石的溫泉池,邊上還有一個架子,放著許多按摩解乏的東西。
青衣侍女上前要為他解大氅,他抬起手輕聲道:“都出去。”
聲音很小,但無一人敢違抗。
於是室內幾人朝他行了禮便依次退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待人走後,他坐到一塊玉石做的石台上,揉了揉僵硬的臉。
【玩家中有一人是殺人之鬼,找出它,或者活過七天。】
【角色任務:取回心頭血。】
【身份:玩家。】
【角色:鶴君。】
【關鍵詞:春日宴。】
【100】
多了個角色任務,取回心頭血。
這件事對原主似乎很重要,這會是原主參加這個宴會的目的麼?
對演繹這件事有完美情節的任逸飛默默將之記在心裡。
“咕咚,咕咚。”泉水落入池中,帶起一串泡泡。
這是個中型室內溫泉池,整體是個圓形,四麵都有金色獸首的吐水口,泉水裡長著一種奇異的金色蓮花,蓮葉收了水霧,凝結成露,滴落,水麵上煙霧彌漫。
任逸飛看看映在門上那些侍女的影子,知道這些人都守在外麵,也聽著這裡的動靜。想了一下,他便收了卡牌,站起身,隨手解了衣裳浸入溫水中。
柔軟溫暖的水包裹著他,煩惱似乎都散去好些。
他將臉貼著溫潤的玉石,整個人像是被擼過的貓,骨頭都鬆了。
舒服,真是個會享受的妖魔。
回去就在水泥房後邊鑿一個溫泉吧。
房中無人,他拿出了簡曆。
上半段已經看過,接下來是下半段。
全是‘鶴君’人生重要的轉折點,比如拜師學藝,比如師兄弟決裂,比如這次赴宴。
關於這個師弟,簡曆中間提到過幾次,筆墨最多便是鶴君受傷那次。
趁他醉時,師弟青鴻剖他心臟取走三滴心頭血,導致他修為倒退,用了百年閉關才穩下來,但實力還是大不如前。
這次是他出關後第一次出門。
難怪會有這麼個‘取回心頭血’的任務。
原主赴宴,其實是來尋仇的?
那他應該用什麼態度對師弟?反目成仇?失望?留有餘情?
任逸飛抖著簡曆感慨:這師兄弟曾經的感情應該很不錯,否則任務就不該是取回血液,而是吊打師弟後再取回心頭血。
也不知道這樣的師兄弟是因為什麼鬨翻的,沒有任何預兆和提示,莫名其妙就翻了。
“誰?”
任逸飛收起簡曆。
外頭的腳步聲到屏風前停住了:“我以為你不會來。”
情感如此複雜,又能直接闖進來,他知道是誰了。
“你發了請帖,”任逸飛倚靠著溫泉邊的石頭,斟酌用詞,“卻還怕我來?”
那邊頓了兩秒:“並不怕師兄來,隻是以為師兄惱了我,連麵都不願見。”
“你既知道,卻還來見我?”
那頭卻不說話了。
“我的心頭血在哪裡?”任逸飛開門見山問他。
門外的人並不意外,反倒說:“師兄,我以我血換師兄的,可否?”
任逸飛笑了一聲:“滾。”
這聲音很平靜,隻是加了一聲短促的笑,於是顯得格外諷刺。屏風外的人欲言又止,到底默默退下。
出水口的泉水落在溫泉裡,發出啵啵的聲響,室內很安靜。
任逸飛合上眼,任由煙霧半遮了表情。
這幾段簡單對話,任逸飛選擇的是被信任的師弟傷害後,十分失望,帶著諷刺,也自嘲的語氣。
原主與師弟百年未見,但他們既然是師兄弟,情同手足,必然對原主十分熟悉。
他咬著手指:不知道能不能從‘受到心靈創傷,導致性格變化’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