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轟隆一聲,像是雷鳴,又像是什麼東西斷裂了,大地微顫,水麵卷起大浪。任逸飛立刻趴在船上,一隻手撈著貓,一隻手抓住船的邊緣。
“啊啊啊——”三層樓高的浪頭直接拍散了逃難的人群。
“啪!”白浪形成的牆拍下來,因距離關係,就一點浪頭打在小舟上,然而玻璃魚缸嗡嗡作響,他直接閉上眼,人和小舟都像被人一巴掌拍扁了。
雨水傾盆而下,四麵全是水,衣服濕透了。
因為他離得遠,四麵又有泡沫托舉,小舟竟奇跡一般的安然無恙。任逸飛艱難抬起頭,空空蕩蕩的水麵飄著些雜物。
他伸出手在水中劃拉:“喂?還有人嗎?”
都是漁民,不至於這點水就淹死吧?
然而水麵一卷一卷的餘波直接把任逸飛的小木舟衝遠了,他一直看著遠處,隻看到浮起的雜物,看不到人。
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他呆坐在船上,看著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不說話了。
“海岸線開始大麵積坍塌了,如果沒有意外,最邊緣的人,差不多已經全軍覆沒。”看著手裡的顯示屏,小女孩心想。
頭上暖黃色的燈一閃一閃,屋子裡人的臉也是一明一暗。目前在座的,二分之一都是玩家,他們之間並不交流,各自思量。
npc還在家中的時候,玩家就已經開始行動,他們是第一批來到這個莊園的人。
不過玩家們不喜歡聚堆,對於一個副本內的同類,多數玩家帶著排斥心理。所以,這些玩家各自散開。
這間小小的森林小屋裡有三個玩家,都是自顧自的類型,剩下則是陸續上來的避難者。
避難者的表情比死了親人還難看,一些氣急敗壞罵天罵地,一些嚎啕大哭心理崩潰,看起來心理素質都不高,很容易就情緒失控,很好辨認。
之後陸陸續續又來了十幾個避難者,每個都是滿麵惶恐,或者哭或者顫抖,一些兩手空空就來了,一些身上帶著緊急救出來的物資。
“小島塌了。”從遠處來的避難者哭著說,“轟隆一聲,半邊都沉海裡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其他人都異常震驚:“小島怎麼會塌?”
“我也不知道,它就是塌了!它裂了!”說話的人顯得很是崩潰,他捂著頭,“我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辦!”
森林小屋裡各種哭聲此起彼伏,音效立體循環。
小女孩彆過臉去,另外一個玩家也是無動於衷,她們都想著一件事:幸存者太多,有時候不是好事,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幸存者少一些就好了。
隻有靠著牆坐在角落的薩曼翻開一本鄉村誌不說話。
這個莊園已經聚集了八個玩家,他不確定‘黑兔子’是藏在莊園的npc裡,還是未到達。希望‘他’聽到了廣播。
這一次的副本對‘他’很不友好。
偽裝流缺少護身的道具和技能,而他進入荒蕪之角僅僅一個月不到,更彆提玩家中還有不少心懷不軌的。
透過玻璃門看著外麵風雨,薩曼抿緊嘴唇。
山下某處。
小舟裡的水被勺出大半,黑貓站在木桶裡,弓起身體抖落身上的海水。
還在水麵上飄蕩的任逸飛麵對著突然變得凶惡殘暴的大海,呆立良久:“先去山上。無論如何,先活下來。”
走錯兩次,一直到遇到其他逃難者,他才找到莊園入口,一條隱藏在山林間的水泥路。
莊園建立在半山腰上,隱約能看到上麵一點燈光。山腳下有一條直通的水泥路,路還算寬闊,兩邊都有護欄,護欄邊上貼心地掛上了指示牌。
莊園山下的路口堵滿了小舟和各色漂浮物,後來者用繩索將自己的小舟也捆綁在大部隊上,任逸飛有樣學樣。
他抱著木桶和貓,背著包,從一個個濕漉漉的小舟上走過,一直到踏上水泥階梯。
水泥階梯上的人三三兩兩走著,有拖家帶口的,也有孤獨一人的,男女老少都有。他們的影子落在風雨中,像是幽魂。
頂著風雨,任逸飛走得艱難。
骨頭架子一直跟著他,但是其他人卻好像沒有看見。
人群中的避難者同樣行動彆扭,一臉驚慌,但是任逸飛一樣沒有在對方身後看到什麼。
他懷疑這些東西隻有針對的某個人可以看到。
“啊!”一聲驚呼,一個避難者滾落下來。任逸飛側身避開,他抬起頭,看到一個驚慌的背影。
滾下來的人帶走好幾個不幸的避難者,下麵叫罵聲不斷。
大家的情緒都是緊繃狀態,一點不對都會點爆煤氣罐。
之後這些人更加小心了。
頂著金魚缸,拖著沉重負累,隻想要找個乾爽地方坐著休息的任逸飛麵無表情爬樓梯,走過一個又一個驚恐又害怕的避難者。
回頭看著一地小舟和雨中乾瘦人影,整個小島似乎都籠罩著看不見的陰影。
“喵嗚。”黑貓縮在木桶裡,小心翼翼看著外麵的環境,聲音都弱了很多。
“放心,一會兒也就到了。”他喘著氣,一步一步向上走,風很大,感覺自己隨時會被風吹落,滾下,必須彎著腰才有一些安全感。
台階都是水泥的,做了防滑紋,大雨天還是滑溜溜。
戴金魚缸真是他做過的最好的選擇之一,雖然被雨打得一路震動,耳朵嗡嗡響,可是頭部保持乾燥,哪怕身上大部分位置濕透,整個人也會舒服很多。
那些打傘的穿雨衣的,這會兒差不多也濕透了,而且還看不清路,一個沒注意就是腳底一滑。
貼著大腿的褲兜燙了一下,任逸飛一開始以為是錯覺,後來感覺不對,才發現已經是十一點了。
手表濕透了,也不知道這個表防水不防水,隔著玻璃缸勉勉強強能看見指針的方向。
果然是十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