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傭人走過來又走過去,任逸飛雖然一臉平靜,但是細看鬢角已經冒出一點薄汗,他幾乎都要轉頭找人了。
忽然,他的視線落在了通訊錄的頭像上。
原主的頭像是一片花草,隱約能看到下麵修剪成標槍的樹木,和縫隙處灰白色的車道。
這是一張站在陽台門口向外拍攝的圖片。
而這個種滿了花草垂掛著吊蘭的陽台,剛剛似乎見過。
‘哢’的一聲,閃電劈過,記憶瞬間回到十幾分鐘前,他的車緩緩開近這個彆墅的時候。
“原來是那裡。”
正是山窮水儘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那麼一瞬間,他的大腦裡已經有了一張粗略的方位圖,任逸飛關上手機,神情自若地朝著右邊走去。
走到差不多的位置就看到一個房間門,打開,裡麵出現的是一個深藍和灰色組合的單身男人的屋子。腦袋裡繃著的那根弦猛地鬆了。
他走進去,關上門,整個兒板直的背部都軟下來。他扯了扯領帶,朝著整潔的大床走去。
被子似乎剛曬過,又軟又鬆,他大字型倒下去,軟軟地陷在裡麵,閉著眼不想動。
從睜開眼到現在,真是一刻都沒有放鬆,突然找到了剛進荒蕪之角的感覺。
真想就這麼睡過去。
洗澡的習慣把他從柔軟的床上拉起來,他解開手表,扯下領帶,脫掉衣服進了浴室,熱水衝刷著他的臉。
十分鐘後他擦著頭發出現在鏡子前。
鏡子裡是一個眉目非常英俊的男人,劍眉星眸,鼻子高挺,宛若冰翡雕琢,透著股僅可遠觀的高冷。
“輕易就能被遺忘的人?”任逸飛挑眉,開始懷疑原主的審美。
這麼能打的臉,為什麼他會覺得自己沒有存在感?
當然,好看並不意味著就有知己朋友,不意味著就很受歡迎(過於好看反而讓人望而卻步不敢奢想)。但是覺得自己輕易會被人遺忘,那絕對是誤解。
至少他的員工們未來遇上大腹便便的標準總裁的時候,絕對會想念他的。
吹乾頭發之後他才上床,此時已經十一點,卡牌信息更新:
【第一夜:看門狗。】
【玩家死亡12人,鬼封印解鎖九十九分之十二。】
評價‘看門狗’就離譜,仿佛能品出荒蕪之角深深的嫌棄之意。他突然有個相當不靠譜的猜測,比如同行相輕……
當然,不是說這個無限流是‘鬼’,因為鬼隻能十一點後殺玩家是鐵律。他猜測鬼是管理者或者代管者,兩個無限流正通過這個副本在爭鬥。
準確的說,是荒蕪之角通過‘鬼’給源世界的那個無限流下戰書:你看,你也不過如此。
而且這第一天死的人也太多了,接近十分之一,這才一個照麵。
看起來是沒有春日宴多,但是這可是一群高端玩家,身經百戰的精英。結果來了這個無限世界,第一天就死那麼多。顯得荒蕪之角很沒水平似的。
他要是荒蕪之角的官方,都覺得臉上無光,實在丟人。
當然,任逸飛有個猜測,這些死掉的倒黴玩家應該不是穿新手身上,而是穿老玩家身上了,一時半刻適應不了這裡的遊戲規則,才會慘遭淘汰。
但不管怎麼說,荒蕪之角的玩家們,文化課有待提升。
哦,也包括任逸飛,他偏科挺厲害的。
放好身份卡牌,他一一檢查攜帶的道具。
“荒蕪之角徹底不做人了。”看著起效的道具和技能,任逸飛嘖嘖出聲。
他攜帶的道具和技能全是無限製的:道具有墨骨扇、守護符、月精靈之心和活動地圖,技能有簡曆、大天使的呼吸、欺詐,鬼卡則是墮天使和春枝婆婆。
在大部分世界,它們都可以隨便用。然而這一次,月精靈之心、活動地圖、欺詐全部都變成了無效的灰色。
合著,除了治療類的和基礎類的,其他金手指都不能用?
明明是無限流的世界,道具和技能卻被限製為‘普通世界’。他都嗅出了兩個無限世界隔著時空對戰的硝煙味。
玩家就是其中的棋子、炮灰。
任逸飛因為攜帶的本就是無限製的道具,所以能用的還有一半。他都不敢想象其他人發現自己的大部分道具和技能失效的表情。
一定恨不得在荒蕪之角官方的墳頭蹦迪。
趁著睡意還沒襲來,他將通訊錄最近的通訊信息都瀏覽了一遍,爺爺的、爺爺護理何俊、助理小魏的、秘書的……發現基本都是工作相關,原主活得很簡單,也沒有周末可以出去浪的朋友。
至於郵箱,那更不必說,全是工作。比如最近一些主打產品的收益曲線,還有設計部準備出國參加比賽的事。
公司他也查到了,居然是一個做珠寶首飾的集團,旗下有幾個子品牌,主打婚慶珠寶和輕奢時尚首飾。
這是一個家族企業,雖然他是總經理,那也是因為他爺爺屬意他,其實裡麵還有不少叔伯和堂兄弟姐妹,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地方。
“難怪他有這樣的感慨。”就算沒有了原主,下麵還有好幾個堂兄弟可以上來坐總經理的位置,工作上他不是必須的。
事業是如此,親情、友情和愛情,同樣如此。
“他走了,地球照樣轉,也沒人為他的死痛苦不已難以治愈。我走了呢?”
這個問題一下擊中了任逸飛的心。
他以為自己已經刀槍不入,可是這會兒突然升起一種奇怪的說不出的傷心。他死了,會有人為他徹夜翻轉不能入寐嗎?會有人念他到一生的儘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