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嘴裡發出人類不可想象的,動物一般的吼叫,偏偏這些嘶吼如此整齊有序,像是一首荒誕的歌謠。
在這群跳舞歌唱的野人的四周,有六根被血液澆灌得血紅的石柱,石柱的四周則是一根根木架,每個架子上都綁著一個人,他們被割掉了頭。
任逸飛的目光轉向篝火,他的瞳孔擴大——所有頭顱都堆放在篝火堆裡。
雞皮疙瘩爬上任逸飛的皮膚。
這是一場快結束的祭祀,年輕的女祭祀從男人身上跳下來,她走到篝火前,手上拿著一把銅質匕首。
這把看起來造了沒多久的亮澄澄的匕首被放到火焰上稍微烤過,女人將它展示給眾人看,之後一把劃向自己的脖子。
她不是要自殺,隻是割下一縷長發,又割破了一點脖子上的皮膚,流了一點血。女人將頭發丟進篝火,篝火的火焰因為頭顱的油脂而劈裡啪啦作響。
等了一分鐘左右,篝火猛地竄起一團火焰,女人的脖子上出現燒焦痕跡,神秘的存在在她身上留下標記。
女人一下伸展自己的胳膊,朝著天空長嘯。其他人都走過來,圍著女人跪下,他們伸手觸摸女人的衣擺,然後按在自己的額頭上。
這個動作似乎有效忠的意思。
“竟是這樣。”社團的那個祭祀,原來是女祭祀為取得力量和資格而準備的?那麼,‘副社長為了改變自己男身女心的情況而祭祀’這種說法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他或許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便利用了於雪明的長發,企圖蒙混過關,然而祭祀還是失敗了。
倒是薩曼繼承他的軀殼後,祭祀成功了,薩曼成了被承認的‘祭司’。
“呼。”風吹過,世界再一次靜止下來。圍著篝火的人仿佛燒過的煙灰,一點點散開,這個祭台連著密林,都在慢慢下沉。
它們一路沉進深海,漸漸的,海藻爬上岩石,岩石也腐朽了。
任逸飛褪去了人類的模樣,變成了最真實的樣子。
世界似乎過了很久,一千年,或者一萬年。海底開裂,透出兩點紅,紅得如同岩漿翻滾,冒出的黑霧是地獄再臨的征兆。
海底深處有什麼於沉睡中蘇醒。
不過這雙地獄火焰一般的眼睛一會兒又重新閉上了。它在等待真正應該蘇醒的時機。等到那時,世界或許會完全陷入瘋狂和殺戮中。
任逸飛懸在海中,他看著那一座山,上麵的眼睛閉上了,似乎也正在睡夢中。
祭祀的這個部族早就滅絕了幾千年,被古滇人滅掉的,然而它的祭祀方式卻在現代被人以另一種形式複原了。
是它的指引?
它可夢中與人相見,亦可影響和改變人類的靈魂,副社長是受了這樣的夢境暗示麼?
這是一場惡作劇,還是一次回歸演習?
因為它需要混亂和無序伴隨它回歸。
任逸飛伸出手指,在水波中劃下他記下的那幾個字符。
海水中那幾個字符發出幽藍的光,山一樣龐大的怪物睜開岩漿一樣的眼睛。
它睜開眼睛的一刹那,黑色的海底世界有了光。它稍稍運動身體,地殼崩裂,轟隆聲不斷。
任逸飛感受到了它身上圍繞著的混亂和無序,還有‘起始’。
就像是啟明星一樣,它的蘇醒是一個信號,它會帶動更多的藏匿在黑暗中的東西。
當然,這都是那個世界的人需要擔心的問題,而且這個蘇醒的過程很漫長,不好用人類的壽命去計算,或許那個時候人類已經舉家搬遷去了外太空。
“你把我喊來這裡,是有什麼要說麼?”任逸飛沒有說話,他使用的是邪物們的交流方式,把各種負麵情緒壓縮成琴弦,彈奏出足夠讓人類排隊去自殺的樂章。
他前麵的海水分裂開,露出裡麵另一層的空間,一個金色的影子從裡麵飄出來,飄到任逸飛的手上,躺在他蒼白的手心。
這個倉惶的影子一落在他的手上就安靜下來,甚至閉上眼,躺在那裡睡著了。
任逸飛的心突然跟著安穩下來,甚至開始有了困意。
他像是尋回了珍寶的巨龍,隻想小心翼翼揣著他回到自己的洞穴去。不過到底任逸飛還記得禮貌,和此地主人道了謝,才離開了這深層的夢境。
天很藍,水很清,四周圍是學生走動和說話的聲音。任逸飛對著湖麵看了好一會兒,他打了一個哈欠。
被標記的薩曼的影子回去了,回到它應該去的地方。
邪物將人類看作是玩具,所以這大概隻是剛認識的小夥伴贈送了一件小玩具——因為任逸飛去通道找了好幾次,似乎很喜歡這個玩具。
任逸飛鬆了一口氣。
薩曼被暗算成了彆人的祭司,如果這個神秘存在不給,他要搶起來還挺麻煩。
如今沒有這一個枷鎖,他動手的時候顧忌更少。這會兒隻要解開‘鬼’現在的身份就好。
讓副本結束,目前失蹤狀態的薩曼也能順利回來。
“嗯?”任逸飛拿起手機打開,發現幾分鐘前玉衍的爸爸已經回複了他的信息,那上麵隻有五個字:
“歡迎你,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