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皇上還打過江灼他爹的板子,還是皇上厲害……”
“你懂個p……”
小孩子嘰嘰喳喳討論起來,一點兒也不知道說這些話嚴重的話是要被殺頭的,身邊的小廝們嚇得魂都飛了,顧不上冒犯,忙不迭捂住自家主子的嘴,生怕被有心人聽去,拿來做文章。
江灼似懂非懂,但隱隱覺得他們說的不是好話。
臣子比皇帝還厲害,那不是馮先生口中的佞臣嗎?
當時馮先生還看了自己幾眼,表情有點奇怪,這會兒一想就有點理解了。
可是,他爹那麼好,跟馮先生說的那種人完全不一樣,他們一定是誤會了,反正他一點兒也不信。
江灼氣鼓鼓地回到伴讀們住的院子,遠遠地看見他爹的小廝就站在他的屋子外麵,原本鬱悶的心情一掃而光,歡呼一聲,遊魚一樣躲開後麵想要阻止他亂跑的侍從的手,咻的一聲衝進屋子。
江晟年正在喝茶,見狀放下茶盞,一把撈住江灼衝勁十足的小身體,把他抱到自己腿上。
“冒冒失失的,要是在宮裡衝撞了人,可就得打屁股了。”
江灼不安地動了動,好像板子已經打在自己屁股上似的,轉念想到剛才小夥伴們說的話,冷不丁道:“可是我是爹的兒子,除了爹娘沒人敢打我。”
江晟年聽出一點意思,輕笑道:“誰告訴你的?為什麼不敢打你?”
江灼撓撓腦袋,脆嫩的聲音不自覺變小了:“他們說爹比皇上還厲害,還說皇上怕爹,是不是真的呀?”
他心裡當然覺得他爹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但那不一樣,至於哪裡不一樣,他一下子還說不出來。
江晟年心裡明白江灼早晚要知道這些,便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全天下的土地都是皇上的,全天下的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你、我,還有你娘,就是皇上的子民,所以必須聽皇上的話,唯他是從。”
“那他們說的都是假的嘍?”江灼期盼地看著江晟年。
江晟年笑了:“也不全是假的。皇上跟你一樣,還是個孩子,不能肩負起處理朝政大事的重任,隻好讓爹暫時代替皇上做這些事,等皇上長大了,爹就要把這個權力還給皇上。”
江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所以他爹現在比皇上厲害,以後就不是了。
江晟年繼續說:“小灼也要記住,皇上雖然是九五之尊,但他也是人,是人就會犯錯,如果皇上犯錯,比一般人犯錯還要嚴重,所以大臣們聽從皇上命令的同時,也要監督他,如果他不能勝任皇帝之位,自然會有能做的人代替他。”
外麵有他親信手下把守,江晟年毫不避諱地把這大逆不道的觀念灌輸給江灼。
江灼張大嘴,“皇帝還能換人做啊?”
江晟年點點頭。
“隨便誰都可以嗎?”
江晟年用袖子擦擦他口水,“當然不行。豫朝江山是我們江氏祖先一手打下來的,從□□到先帝,到當今皇上,都是江氏血脈的傳承,所以,豫朝的皇帝隻能讓姓江的人來做。”
江灼一派天真地問道:“那爹可以做皇帝嗎?”
如果隻要姓江就能做皇帝,他爹又是受百姓崇拜的大英雄,沒理由不當皇帝呀!
江晟年垂下眼皮,輕輕拍江灼的小腦袋,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皇帝不是說換就能換的,不然天下豈不是要大亂?除非皇上自己不想做皇帝,或是他犯了大錯,讓景仰他的百姓受苦,才能讓彆人來代替他。”
江灼明白了,同時覺得他的皇帝堂哥更加可憐。
原來他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樣,能一輩子把皇帝這個位子坐下去的,怪不得他那麼刻苦,什麼都要學得比彆人好,一定每天都在擔心會被人搶走這個位置。
江晟年知道江灼的小腦袋瓜裡已經開始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能讓他被一些封建愚昧思想所束縛,要是將來他真做了什麼,豈不是要把他當做仇人看待?
“這些都是爹和小灼的悄悄話……”
“我知道!小灼不會告訴彆人的。”江灼捏住自己嘴巴,他又不傻,娘早就叮囑過他,在外麵不能隨便說話,不然會害了爹,害了整個王府,他記著呢!
江晟年忍不住摸摸他腦袋,心想有這麼一個兒子可真省心。
出宮的時候,江晟年遠遠看見小德子帶領一個穿著三品官服的中年男人過來,他定睛一看,竟是秦雁玉的父親,戶部侍郎秦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