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 兩人一起坐電梯離開實驗樓。
在實驗樓台階前,莊辰停下來,“我去開車, 你在這裡等一下。”
這會是晚飯和下班高峰,進出的學生和同事很多,在這裡上莊辰的車不太好。
於是宋瑾說,“我去校外等你吧,反正不遠, 說不定我到了校門口, 你還沒到呢。”
莊辰反應過來, 點了點頭。剛才他是看見宋瑾穿著高跟鞋, 就想著讓她少走點路,忘記考慮其他的了。
到了校門口,宋瑾上了副駕駛,等她係好安全帶,莊辰發動車離開。
晚高峰, 堵得水泄不通, 喇叭聲起伏不斷, 聽聲音也能知道很多人非常不耐煩。
現代人的情緒很容易被點燃, 大家很多時候就像一個火箭筒一樣, 遇到零星火點就能燃起來。
春天溫度適宜,體感很舒適。最開始莊辰是開了一小半車窗, 現在堵得這麼厲害,他關上了所有車窗, 開了空調透氣。
這樣就大大減小了外界的聲音。
車內一下安靜很多,兩人相處的靜謐氛圍就被放大了,但不壓抑。
兩人倒也沒有急著開口說話來打破這種安靜, 相反都還挺自在。
宋瑾右手肘撐在窗沿,按著太陽穴,頭有點疼,按摩能稍微緩解一下。
打破沉默的是莊辰,“下周六淩晨兩點四十五有西班牙國家德比。”
他提醒宋瑾這件事,同時也非常期待能跟她一起看球。
宋瑾坐正,扭頭,“我應該可以看。莊老師,你買球嗎?”
很多體彩公司在賽前會開一些比分彩票,有些球迷為了好玩會少量買一點。
“不買。不過看球的一些朋友們他們可能會買一點。”
“哦,我看看要不要買一點點,討個樂嗬。”
“可以分開買兩張,這樣不管哪隻球隊贏,都會有中獎的喜悅。”莊辰建議。
“對,有道理。我看看怎麼買,以前沒買過。”宋瑾聽到這裡就來勁了。從包裡拿出手機搗鼓。
車流終於動起來,宋瑾沉浸在買彩票的喜悅中,一直低頭玩手機。
過了會,她收起手機,抬頭,坐正,就跟罰坐的小朋友一般,坐的直挺挺的。
等紅綠燈時,莊辰扭頭看了眼副駕駛,“怎麼了?買好了?”
“沒,我不能在車上低頭玩手機,不然暈車。”宋瑾說。剛才一時大意,直到胃裡有一點不舒服,腦袋有點發熱、發暈,她才想起來自己正低著頭。
“難受?大概還得二十分鐘才能到。要不我們就近找個地方吃飯?”莊辰溫聲道。
“還行,能忍受。”宋瑾直愣愣地回,壓下胃裡那股不適。
“過了紅綠燈,你來開?開車的話會不會好點?”莊辰問。
“好,等會我來開。”
綠燈亮,莊辰發動車,過了十字路口又往前開了段,提前減速,輕踩油門,緩緩將車停在路邊停車位。
“下車後,先彆上車。”朝宋瑾說完,莊辰從駕駛座出來,走到後備箱,打開,拿出一瓶水,走到站在副駕駛外的宋瑾麵前。
擰開瓶蓋,把水遞給宋瑾,“喝口水,歇會,透透氣,等會我們再過去。”
“謝謝。”宋瑾接過水,喝了一大口,又深呼吸了幾下,胃裡那股不適暫時被壓下去了。
“試著捏捏虎口,據說這樣對暈車有用。”莊辰說完,舉起雙手給宋瑾示範。
宋瑾照做。也不知道是她捏的地方不太對,還是力度不夠,感覺沒什麼效果,不過還是照著做了會。
三月底,傍晚的溫度還是有點低,露在空氣中的皮膚會有點冷。一陣風過來,卷起路上零星的幾片樹葉,頭頂的樹枝嘩嘩作響,冷感更明顯了。
宋瑾覺得好了很多,“我沒事了,我們上車吧。”
兩人重新回到車上。
宋瑾開車過程中,莊辰沒出聲,不過他打開了車上的音響,放了一些舒緩的鋼琴曲。
“莊老師你喜歡鋼琴?”宋瑾有點詫異。
“嗯,鋼琴曲容易讓人心靜下來。你呢?喜歡嗎?要不我換一些其他音樂?”
“不用,這首曲子我聽過。”宋瑾回。她確實聽過,很多年前,聽人現場演繹的,至今印象深刻。
隨後兩人都沒說話,一起聽音樂。宋瑾瞥見莊辰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在不停動,像是在按鋼琴鍵一樣。
“你會彈鋼琴?”
“會一點,很久沒彈了。”
“哇,那也很棒。是從小就開始學習嗎?是不是受到過父母很多壓迫?”宋瑾開玩笑著說。
中國父母一般都喜歡讓自己孩子學點才藝,這樣隨時可以拿出來在親戚朋友麵前顯擺一下,讓他們享受眾人豔羨的目光。
但莊辰不是。
“沒人壓迫我,小時候可能是覺得好玩,就學了點。”莊辰輕描淡寫,將一段不愉快的時光深埋心底。
“那你還挺幸福的。”宋瑾說。很久之後她了解到實情,有點後悔自己曾經這樣武斷下結論。
莊辰沒出聲,隻是低頭輕輕笑了下。
很快,車到了火鍋店門口,正好前麵有輛車要離開。宋瑾眼疾手快打了把方向盤,把車停了進去。這個點想要找停車位不是件容易的事。
宋瑾下車,繞過車頭,發現莊辰正從後車門彎腰出來。看見他手上拿的包,宋瑾笑了。
她都忘記自己的手提包了。
“包拿上吧,放車裡不安全。”莊辰說著把包遞給了宋瑾。
兩人並肩進入火鍋店。
選了處靠窗的兩人火鍋桌,坐下,宋瑾把菜單遞給莊辰,“莊老師,你來點。”
一邊站著的服務員提議,“可以先把鍋底點了,這樣速度快一點。”
“有什麼樣的鍋底?”宋瑾問。
“麻辣、菌湯、番茄酸湯、牛油、咖喱、泡菜。我們店是鴛鴦鍋,可以選兩個鍋底。”服務員介紹。
“莊老師你想吃什麼鍋底?我選一個麻辣。”宋瑾說,中午在食堂的吃的麻辣香鍋不夠辣,她還沒過夠癮。
“番茄酸湯。”
莊辰低頭點了幾個菜之後把菜單遞給宋瑾,“你再點一些。”
“要喝酒嗎?好像隻有二鍋頭和啤酒,你愛喝嗎?不用擔心,我可以開車回去。”宋瑾低頭看著酒水那欄說。
“不喝酒。點可樂吧。”
等菜上來的過程中,兩人閒聊,也沒刻意找話題。
“莊老師,你在國外的實驗室挺好的,怎麼想著要回國?”之前那次講座,宋瑾仔細了解過莊辰的學術背景,當時她有點不太理解。
莊辰當時在國外實驗室擔任副教授隻有一年多的時間,這麼點時間都不夠做完一個課題。一般而言,不會這麼匆忙回國。這樣回來可能就要把國外的一些成果放棄,而國內從零時開始。
莊辰這個年齡是科研黃金期,放棄優越的條件選擇從零開始需要很大勇氣和魄力。
“當時家裡有些事,不回來以後可能會後悔。當時正好許老跟我聯係,有這個機會,我就回來了。”莊辰沒隱瞞,但也沒說得更具體。
宋瑾點點頭,“挺好的,你拿的是終身教職吧?”
“嗯。你跟徐瑤他們不是嗎?”莊辰還真沒了解過這些。他知道國內高校教職在改革,但具體情況並不清楚。
“不是。我們是簽了合同,三年考核,非升即走。”
“非升即走?”莊辰看著宋瑾的眼睛,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