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我睜開眼,發現是窗戶那裡發出的聲音。
我坐起來,仔仔細細看窗戶。
沒等多久,一個黃色的小球再一次出現,在窗戶玻璃上輕輕地碰一下就落下去。
掌握的力度剛剛好。
我:“……???”
我意識到什麼,掀開被子,穿上毛絨拖鞋走到窗邊,打開窗子。
清涼的空氣瞬間湧入,我低頭,因為我房間是房子的背麵,所以窗戶外是在一個小巷子裡,不是大街。
底下那人正拿著球拍,黃色的網球在他球拍上不緊不慢地上下跳躍,有節奏的拍打。
琥珀貓瞳似有所感地微掀,對上我驚訝的目光。
我:“你怎麼知道這是我房間的?”
樓層不高,不需要多大聲他就能聽見。
越前龍馬在網球再次被拋上空中時,移開球拍,用手掌接住,聞言抬頭,唇角帶笑:“除了你誰窗戶台上全是小黃鴨玩偶的?”
“……”我默默看一眼身側堆滿了小小窗台的玩偶。
我略過這個話題,朝他喊道:“你來看我?怎麼不走正門?”
底下的少年抬頭望,說道:“因為不知道能不能進,給你發短信又不回。”
我:“啊?”
我睡覺確實容易忽略手機,剛才起床也沒有第一時間看手機的新消息。
“好吧……所以你要進來嗎?”我問道。
“……你家人沒在?”越前龍馬歪頭,沒急著答應。
我:“沒有!你上來吧!”
他停頓片刻,嗯了一聲。
*
我關上窗戶。
風吹得好冷啊。
我走出臥室,去玄關給他開門。
一打開門,就是越前龍馬帽子下的臉,他說一句:“打擾了。”
我彎腰在鞋櫃拿了個鞋套給他:“喏,穿鞋套。”
龍馬把背包取下來,看了看:“可以放在鞋櫃上嗎?”
“等一下,放我臥室吧,這裡都是放鞋的。”
龍馬僵一瞬:“……臥室?”
我沒有察覺,又因為出了點汗,現在但皮膚是熱的,但內裡是冷的,隻想鑽進被窩。
見他不動,我從後麵推他:“快點快點。”
越前龍馬就任由我推,“喂……”
進屋,我關上臥室門。
我臥室一直收拾得好好的,倒也不在意彆人進來。
“……”越前龍馬按下帽簷,繞過門口的玩偶沙發。
貓瞳目不斜視,沒多看,但不知道看哪裡,就盯著我。
我頂著他的視線鑽進被窩,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坐在床上隻露出一個腦袋:“……你可以坐書桌椅子上嘛。”
越前龍馬瞥一眼書桌:“……不用。”
他頓了頓,把背包放到玩偶沙發上,粉貓咪形狀的沙發下陷。
“發燒好點了?”
我待在暖和的被窩裡,點點頭:“喝了藥就好多了。”
越前龍馬明顯不太相信我的話,前走幾步到我床邊,低頭,貓瞳斂下。
我感覺到他的手覆在我的額頭,熱熱的。
龍馬歪頭:“…好像沒在發燒了。”
“當然了。”我抬頭看著他,額頭的碎發都被他的手撩起來,除了他手掌覆蓋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涼涼的。
對上龍馬的琥珀眸,知道了沒有發燒,他的手半晌也沒有放下,片刻之後卻順著我的臉滑下去,按住我濕濕的粘在側臉的耳發。
龍馬陳述一句:“頭發都濕了。”
我嘀咕道:“因為要出汗才舒服……”
他挑開我臉頰的發,大拇指卻在我眼睛下麵摩挲了一下,害得我不得不閉上一隻眼睛。
我:“……你做什麼?”
“有汗水。”龍馬平靜道。
收起手,他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問:“喝藥了?”
“早喝了。你上來不是應該送學校裡的作業什麼的嗎?”
龍馬:“什麼?沒有。”
我疑惑。
我以為老師會把作業托人給我帶過來的。
接下來就隨便聊幾句,我問他網球部的事情。
“不二學長除了打球,什麼時候會睜開眼睛?”
“沒有。”
“那你今天喝了那個難喝的什麼什麼汁了麼?”
“……喝了。不過我下一次就不會喝了,我肯定會贏。”
“誒……”
……
正聊著,玄關處突然傳來開鎖的聲音,老爸在門外說道:“我專門提前回來了哦梨花,好點兒沒?”
我:“!”
龍馬:“!”
我急忙下床:“你你你你先躲這裡!”
原本不算太慌張的龍馬也被我帶的緊張起來,竟然就順著我指的地方躲進去。
是躲在我的衣櫃裡。
裡麵全是連衣裙短袖褲子什麼的,沒有內衣,所以我才讓他躲進去的。
幸好穿了鞋套,也不臟。
我按住衣櫃的門,低頭看瞪大了貓瞳迷茫望著我的龍馬,正屈膝整個人都陷進了衣服裡。
我:“等會兒出來!”
啪一下關上櫃門。
我剛重新鑽進被窩,老爸就敲門:“梨花梨花,醒了沒?”
“醒了,進來吧。”
門被打開,“好點了吧,老師還讓我……嗯?你的包麼?”
火野午看向小沙發上的網球背包。
我訕訕道:“對啊……”
……等等!我為什麼要讓龍馬躲起來的!就大大方方出現在這裡不好麼?雖然可能會很尷尬……
但既然躲起來了,就隻能一躲到底。
火野午拿起來:“你還玩兒網球?”他想到什麼,麵色不善,“不會是你那個男朋友嫌棄你不會打網球,讓你學的吧?”
我急忙否認:“不是不是,是…是我感興趣了,隨便打幾下,這個是他借給我的。”
“哦,是那個小鬼的啊。”火野午哼一聲,放下。
砰。
衣櫃裡輕輕的撞擊聲。
我一驚。
老爸疑惑地轉過去,眼看要走過去看看。
我說道:“我好很多了,對了老爸,我好餓能煮飯吃嗎?”
老爸立刻把那個輕響拋之腦後:“當然啦,看老爸給你露一手!”
說著就興衝衝地出去煮飯了。
對不起了老爸……
我故意說了個冰箱沒有的菜:“我想吃番茄炒蛋。”
老爸在客廳打開冰箱,沒有。
老爸:“好吧,我去買菜!你等等啊梨花。”
我打開房門看老爸穿鞋,小聲道:“嗯,一路順風。”
門再次關上。
我回到房間,打開櫃門,龍馬正陷在衣服堆裡揉腦袋。
我:“撞到了?”
龍馬沉默一瞬,不知為何沒看我,低著頭悶悶道:“沒事……”
我擔心他撞壞了腦袋,問道:“什麼感覺?”
龍馬遲疑片刻,才慢吞吞道:“太香了……”
我:“……嗯?”
“……”龍馬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壓低帽簷,偏頭不再說話,看起來彆扭得很。
沒時間多問,我又拉他出來:“你先回去吧,天也不早了。明天見。”
龍馬揉揉鼻子,理理歪掉的帽子:“……明天見。”
他出去。
我鬆口氣。
終於沒事了……等,所以他來隻是看我還有沒有發燒?
我摸出手機。
有幾十分鐘前的消息。
[龍馬:在家嗎?如果你爸媽沒在,我可以來。]
大概說的是可以來照顧我……?
我躺倒在床上。
[梨花:明天見咯。]
[梨花:貓貓追尾巴.jpg]
*
度過幾天一樣的生活,就到了數學比賽的日子。
因為我比賽那天他還需要網球特訓,而且也是上學日,就隻有我和老師還有兩個學長學姐去。
二年級比賽的學長笑道:“彆緊張,我一年級也去比賽過,寫完就完啦。”
三年級的學姐在背書,道:“最好再溫習一遍,數學也是需要複習題型的。”
我:“好的。”
我們坐大巴車前去。
我全程跟著老師走,進入一個教室,老師停住:“進去吧,梨花。加油哦。”
我點頭:“好的……”
推門進去,空曠的教室裡隻有兩張桌椅。
一個紅發的少年側身看我,薔薇色的眸溫潤,他嘴角浮現出完美又令人舒服的弧度:“你好,我是赤司征十郎。”
我愣了愣:“你好,我是火野梨花……”
感覺在哪裡見過他……錯覺?
另一個監考的老師進來,“好了,坐下吧。”
我坐下。
“考試時間兩個小時,之後就收卷,當場批改。加油。”
簡單說了一些規則,老師看表,到了整點就發卷。
我將其餘的思緒拋開,專注於卷子上的題。
……好難,非常晦澀的知識點。
整個教室裡隻有指針走的聲音和筆尖在紙上的輕微摩挲聲。
兩個小時過去的很快。
等老師說:“時間到,停筆。”我才開始檢查的。
沒來得及。
交卷時,我下意識側頭看赤司,他鎮定自若,沒有看人的薔薇眸顯得有些冷冷的。
轉頭望向我時卻禮貌地化冰,是禮節性十足的同齡人。
老師帶著卷子走上講台,開始當場批改成績。
我低頭,手指上不知何時沾了墨水,筆芯漏墨了。
但沒有沾上試卷。
“等會兒記得保持冷靜。”赤司突然開口。
我一愣:“什麼?”
赤司征十郎側頭禮貌笑笑,“教室裡有攝像頭,但現在鏡頭在批改老師的筆下,沒有在我們這裡。等會兒他會直接宣布誰贏誰輸。所有鏡頭會在大廳展現給其他學校的人看。”
我:“……”
他轉頭對上我的眼睛:“也就是說,不僅會拍贏者,也會拍敗者的表情。”
我手一頓:“……他們應該也不會在意。”
赤司征十郎溫潤地笑道:“我知道。但是,自己總是在意的。”
“隻是一個提醒而已。”
我:“……謝謝。”
不清楚接下來是怎麼發展的,就隻知道老師宣布了赤司的分數更高。
我莫名沒什麼感覺,站起來,和他握手。
也許臉上還帶著微笑。
手伸出去的一瞬間,我想起手上的墨跡,停頓。
但赤司征十郎看見了,依舊握上去,神色不變地笑道:“認識你很高興,火野。”
“我也是……”
分開,他的手也沾染上墨水。
真是……一個有禮節的人。
出去,我的老師迎上來:“沒事兒,就差三分。”
我:“……嗯。”
可是他的是滿分來著。可能能力不止如此。
我跟著老師走向大廳,屏幕上是紅發少年接受采訪的模樣,遊刃有餘。
記者象征性問幾個關於比賽的問題,一窩蜂地全部問他關於赤司家的事情。
都被赤司征十郎不動聲色地打太極,回避過去。
我看著看著,不禁覺得他真的很厲害……不如說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老師看幾眼,摸摸我的腦袋:“正常的,他從赤司家出生開始就在學習了,那種家世用儘資源培養出的孩子,前期肯定是比不過的,更彆說那個赤司自己還非常努力。”
我抬頭,老師笑盈盈:“你也很優秀的,火野。”
*
結果回去學校,正好趕上最後一節課。
這個比賽快得像是一個夢。
學長學姐贏了,帝光學校的二年級好像考場身體不舒服,自動輸了。
所以三局兩勝,青學險險贏了。
聽說以前兩所學校都是你贏了我贏,你來我往的。
上課,窗外忽然響起淅淅瀝瀝的雨聲,小小的雨滴砸在玻璃窗戶上。
但雨不再像夏天那麼大,是很小的朦朧細雨。
結衣要去和男朋友見麵,就先走了。
我和野崎富樫揮揮手:“明天見。”
野崎:“再見。”
富樫:“我去陷入地底沉睡了。”
我:“……”
我收拾了很久才走下樓,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啊,忘記帶傘了。
我停住腳步,遲疑。
這麼小的雨,淋了也沒事……吧?
我躊躇不決。
算了,就跑一下!
我呼了口氣,正要一腳踏入雨中,後領又被一股力扯住,硬生生給我拉了回來。
我:“???”這熟悉的感覺?
“你做什麼,前幾天不是才生病了嗎。”越前龍馬的聲音。
我轉頭:“你不是在特訓!?”
“下雨了。馬上比賽,就先放了。”龍馬淡淡道。
他撐起傘,走出去,回頭,琥珀瞳映出傘的顏色:“不過來嗎?”
我回神,忙躲進他傘下:“要的要的。”
並肩走著,腳下有踩中的積水聲。
淅淅瀝瀝中,龍馬平靜開口:“輸了?”
我一頓,沒有看他:“嗯……不過也沒什麼吧……?”
話沒說完,臉頰突然被一隻手鉗住,我被迫嘟起嘴沒辦法說話。
龍馬輕易將我的臉轉過來,垂眸端詳,說道:“你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搶不到骨頭的狗狗。”
我:“???”
這是什麼奇妙的比喻??
我們是走在街上,因為雨水,路上沒有多少行人。
打同一把傘,我們離得很近,胳膊碰到胳膊。
我頓了頓,嘴張開不知道說什麼,半晌,說道:“……去比賽之前其實腦袋感覺都一片空白了。”
莫名其妙開始描述今天的場景感受了。
越前龍馬也沒有出聲。
我就一直講下去了。
“學長學姐人也很好,老師也很好,過去以後,我們是在一個空空的教室考試,隻有我和那個赤司征十郎,還有一個監考老師。”
“我考試都不敢看他,猜測進度,因為好難的,要想很久,但他好像很輕鬆的樣子。”
“赤司君非常有……禮貌?感覺相處很舒服但又有距離。”
“而且,而且啊,裡麵居然有監控直接投影到外麵的屏幕的。”
我頓了頓:“……這樣大家不都看到我輸了麼?”
龍馬側頭:“輸了很重要麼?”
我想了想:“隻是不想被大家看到。”
“而且學長學姐都贏了,隻有我輸了……感覺像拖後腿……就是那種……”
說著說著,我忽然控製不住地哭起來,就很突然,像炸開一樣直接哭了。
龍馬嚇了一跳,停住腳步:“喂……”
我抹掉眼淚:“……我又控製不住!”
“沒讓你不哭……”越前龍馬偏頭彆扭地看了彆處一眼,又看回來,琥珀貓瞳低垂盯著我,拿傘的手離我更近一點。
站在街邊的角落,我感覺一哭就跟開了閘的水一樣,淚水越來越多。
擦都擦不完。
龍馬頓了頓,空著的一隻手抬起,一抹我的臉:“哭什麼,不過是一個比賽而已。你又不是沒有努力。”
“我知道啊……”我頭靠在他胸口位置,擦不完的淚水被龍馬的藍白短袖吸收。
我察覺到,又站直,抽泣一下:“……抱歉……”
“……所以說你哭什麼。”
越前龍馬的手按在我耳朵那裡,定定地看著我。
我剛要回答。
龍馬的指腹卻摸上我的眼簾,我不得已閉上眼睛,他就輕輕按我的眼睛:“要哭多久呢。”
下一秒,陰影投下,傘在他手中滑下一大截,他的頭頂都抵住傘麵。
帽子不知何時被他取下,隨手戴在我頭上,帽簷朝後。
我頭上一暖:“……?”
臉上的手移開,緊接著是親/吻。
龍馬近得我看不清他的模樣,隻覺得熱熱的氣息噴灑在臉上,輕輕柔柔的溫暖落在臉頰。
吻上淚水的地方。
我嚇得立刻停止哭泣。
龍馬從臉頰吻到閉上的眼睛,我睫毛上的淚水都被他奪去一般。
傘落得很低,擋住彆人可能的視線。
淅淅瀝瀝的雨聲不斷。
他親到我的眼睛,我要開口說什麼,結果剛才哭得太狠,一出口就是一個始料未及的哭嗝。
我:“嗝。”
離得近,他悶悶的笑聲我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