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主動開口說話,因為所有人都想不到此刻應該說些什麼,直到半分鐘後,大廳中央那團虛幻的光影才打破沉默:“讓守候在外麵的噩夢導師團暫時接管永恒夢境,主教團召開緊急會議。今日之事,不得外傳。”
永恒夢境很快便完成了信息的屏蔽與切割,在整個大廳變成一個安全封閉空間之後,一名白袍主教才忍不住說道:“那記憶碎片的真實性……”
“真實性無需置疑,我已經親自檢查過,”永眠教皇的聲音響了起來,“它確實是真正的記憶,而非編織出來的幻象——碎片中的一切,皆是真實經曆。”
“高文·塞西爾的複活果然是假的……”另一名白袍主教的聲音有些顫抖,“醒來的根本不是什麼古代英雄!在那副軀體中,容納著一個外來的、非人的、難以描述的……存在!”
“他的目的是什麼?他會做些什麼?”
“我們總結不出規律……那些淩亂破碎的記憶,那些場景……幾乎沒有邏輯可尋!那個‘非人之物’好像是在穿梭一個個世界,不斷更換著自己所用的軀殼,ta有時候像是在拯救世界,有時候卻像是在毀滅它,甚至有的時候,ta就僅僅是在世間閒逛,那行為根本沒有目的性——我們根本無法理解一個像那樣的存在是如何思考的!”
“那些世界真的存在麼?那些……與我們的世界如此截然不同的世界,它們真的存在,或者說存在過?”
“這和我們沒關係,現在最大的問題,仍然是搞明白占據著高文·塞西爾軀殼的那個‘非人之物’,搞明白ta降臨在我們這個世界到底是想乾什麼——‘這一次’,ta是想破壞,是想保護,還是僅僅路過?亦或者……ta會做出在那些記憶中都沒有過的……更加可怕或詭異的舉動?”
“ta不可能是路過!”一名比較關注安蘇局勢的黑袍主教突然發言道,“ta選擇將一個開國公爵的軀殼當成‘這一次’的載體,而且還在黑暗山脈附近建立了一片領地,像個凡人一樣搞起了開拓建設,這樣做肯定有其目的。而且ta還殺死了一名永眠者主教……”
“那位主教是貿然行動才招致了災禍,”旁邊有人打斷了這名黑袍主教,“當然,如果沒有他的貿然行動,我們也不會得到現在這些情報。”
“總而言之,”這時教皇突然說話了,現場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靜靜聽著教皇的聲音在他們各自的腦海中回響,“或許我們該用‘祂’來稱呼那個非人之物……”
“冕下,我們應當采取什麼行動?”一名白袍主教謹慎地問道,“不管那非人之物到底要做什麼,祂都是一個巨大的不安定因素,我們是否應該考慮……”
“不可出手!”教皇用前所未有的嚴厲語氣喝止了這種想法,“局勢極有可能失去控製!”
“但祂現在所用的軀殼隻是一個凡人,或許我們摧毀祂的‘載體’就能把祂放逐到祂來的地方……甚至可能徹底摧毀祂!”
站在這位主教對麵的一名黑袍人搖了搖頭:“過於冒險。在那些記憶中,我們看到祂穿梭了無數危險的世界,那些戰場和絕境比我們所經曆過的任何險惡局麵都可怕,在一些畫麵裡,我們甚至可以看到祂倒下的景象——但祂卻從未死亡,反而可以一次次重歸戰場,這說明摧毀其載體根本無法對其造成有效損傷,而即便將其放逐,祂也完全可以回來。至於封印……誰敢確保已知的封印手段會對這樣一個域外非人之物有效?萬一失敗,後果不堪設想。而且大家一定要始終記住一點:祂所使用的軀殼隻不過是‘載體’而已,祂恐怕隨時都能換新的,所以對那個載體進行任何行動……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反而隻能讓我們失去唯一的線索。”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這位黑袍主教身旁的人補充道,“大家不要忘了我們在那些記憶片段最後看到的景象——星空中有不止一個穿梭者在活動,而且還有一個隱藏起來的鋼鐵宮殿仍然懸掛在群星之間,這說明那非人之物恐怕並非孤身一人,祂有同類,還有巢穴,一旦我們貿然行動,引來了更多的……”
這位主教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經相當明白,大廳中的眾人都意識到了這個隱患,於是一時間現場落針可聞。
主教們突然覺得這情況實在詭異,甚至詭異到了讓人哭笑不得。
一群跟文明社會對立的異端教徒……竟然在糾結這種事情,在糾結如何麵對一個“非人之物”——如果這個非人之物真是來毀滅世界的說不定他們還不糾結了,可問題的關鍵是他們壓根搞不明白這個非人之物到底是來乾什麼的!
這導致這幫邪教徒陷入了巨大的無措狀態。
教皇歎了口氣——這大概是ta轉化自身生命形態以來的第一次歎氣。
本以為破解工作取得了巨大的進展,能趁此機會搞明白高文·塞西爾當年的秘密,搞明白這個世界的一些真相,但誰又能想到,那記憶碎片竟然揭示了一條完全出乎所有人預料的線索……
或者……這才是世界真相的一部分?
教皇的虛影鼓動起來,ta震動精神力量,將自己的話語送入每一個人的腦海:
“記住上一個‘接觸者’的教訓,不要貿然行動,不要貿然試探,先謹慎觀察,直到我們掌握了更多的情報,再與其小心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