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索尼婭·霜葉和她帶來的幾位精靈信使們。
這些精靈顯然對修複屏障一事格外上心,儘管繁華新奇的塞西爾城確實引起了他們極大的好奇和興趣,但他們還是更關注黑暗山脈南部的工程進度,這些日子以來,索尼婭和她的同伴們隻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待在塞西爾城,剩下的幾乎所有時間都放在了黑森林這邊。
“我來看看進度,”高文首先與萊特打了個招呼,隨後便看向索尼婭,“你們今天又來這邊了?”
“看著工程進度能讓我們更踏實,”索尼婭笑了笑,很坦然地說道,“而且不在城裡待著也能防止一些尷尬的……母子矛盾。”
索尼婭說的顯然是個玩笑,實際上她和索爾德林的關係在高文看來還算很好的,但高文仍然有些理解這位精靈母親在看到索爾德林之後那糾結的心態——
平心而論,如果他也有個七百年不回家、沒對象、不寫信、禿頭戴假發還喜歡女裝的兒子……
想到一半他就不敢再假設下去了。
他覺得自己可能會選擇重新躺回棺材裡並請人幫忙把蓋子釘上。
“……如你們所見,我們正在以最大努力加快鋪路的速度,爭取在收獲節前打通前往腐化平原的道路,”高文用轉移話題掩飾著自己片刻的尷尬,“目前看來,隻要不發生大的意外,工程是可以如期完成的。”
“我們看到了——這也令我踏實了不少,”索尼婭輕輕呼了口氣,“坦白來講,我甚至都沒想到你們能快到這種程度,這麼短的時間內你們竟然就已經開始在黑森林裡鋪路了。我看得出你為此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可是反觀你們的王室,他們到現在竟然還沒把第一批物資送來!說句不客氣的話,同樣是安蘇人,你們的效率怎麼能差這麼多?”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把魔法變成生產力,”高文無奈地搖了搖頭,“更何況,北方的貴族不一定都能意識到廢土的威脅有多可怕。七百年前的魔潮對精靈而言或許還是一件曆曆在目的事情,但對於人類而言……那已經是幾十代人以前的古代傳說了。”
索尼婭並非第一次與人類打交道,她當然知道高文說的有道理,所以也沒多說什麼,而是看向了黑暗山脈的方向,看著南門堡壘的方向,悠悠感歎了一句:“古剛鐸時期的要塞啊……七百年前,我曾聽說過北方開拓軍在翻越黑暗山脈的過程中發現了一座古代遺跡,卻沒想到七百年後的今天,它會在你手上發揮出這般作用。”
“當年我們也沒想到,”高文笑著說道,“就像我從未想到自己倒下之前眼看著宏偉之牆修築起來,結果從長眠中蘇醒之後竟然還要把這牆重修一遍——命運,一向是不講道理的。”
“你也夠倒黴的,”索尼婭忍不住搖了搖頭,“你在最艱難的時期倒下,又在下一個艱難時期醒來,命運似乎在刻意安排你與災難對抗,絲毫不給你休息的機會。我們曾有整整七個世紀的和平,你卻一天都沒享受過。”
高文沒有說話,因為他並不是真正的高文·塞西爾,所以他並無什麼遺憾之感,但他身旁的赫蒂卻突然抬起頭來,這位塞西爾大管家似乎在索尼婭的話語中受到了巨大的觸動,她定定地看了自己的先祖一眼,突然為自己平日裡的煙熏妝羞愧萬分。
高文壓根不知道赫蒂怎麼突然就臉紅了。
……
同一時刻,塞西爾公國北部,磐石城港口廣場。
磐石司令官瓦爾德·佩裡奇爵士帶著衛隊與儀仗兵站在廣場上,準備送彆來自王都的使者們,這些使者在這座門戶城市短暫停留了半日,現在,他們就要乘上船隻,出發前往塞西爾城了。
“這座城市令人印象深刻,爵士,”使者團的領隊,安蘇王家騎士團副團長科恩·羅倫心悅誠服地對瓦爾德說道,“我在兩年前曾來到過這片土地,但那時候它可完全不是這樣,我必須承認,這裡真的是不可思議。”
瓦爾德爵士看著眼前這位騎士團副團長——這位副團長有著“羅倫”這個特殊的姓氏,卻又是王室派的成員,他帶領的使節團中也同時有著東境的使者和來自王都的特使,這其中深意讓人不得不多想,但瓦爾德本身並不是個對宮廷權謀、貴族平衡感興趣的人,他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磐石城隻是一個門戶,這片土地真正不可思議的一麵您還沒有看到呢。”
“哦,我可是個冷靜的人,”科恩·羅倫禮貌性地笑了起來,“我隻會帶著欣賞的眼光來看待這裡新奇的事物,畢竟不管再怎麼神奇,它們也都是人造的。”
“那便請吧。”瓦爾德揚起了手,指向碼頭,而幾乎同一時間,一陣悠揚的汽笛聲從河灣內傳了出來。
一艘令科恩·羅倫驚愕的、無帆無槳的大船伴隨著破浪聲和機械的轟鳴,從遠方的河麵上漸漸朝港口駛來。
那船看上去竟好像是用金屬鑄造的。
“為了保證效率,領主命內河快速客船‘破浪者號’前來接引諸位使節,”瓦爾德·佩裡奇帶著愉快的笑容說道,“請上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