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克眼中突然閃過一絲迷茫。
巨木道口發生了什麼?索林堡又發生了什麼來著?
他恍惚了一下,但這短暫的恍惚很快便被忽略,他突然不在意自己具體要去警告什麼了,他隻記得自己的任務就是去南境,去示警,去傳遞重要的消息,而以他的身份和他所傳達消息的重要程度,他毫無疑問會被高文?塞西爾公爵親自接見……
這強烈的念頭不斷上湧,一**衝擊著貝爾克的思緒,但在突然之間,他那已經越來越恍惚的意識中出現了一幕畫麵。
一雙眼睛,一雙明亮的眼睛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那雙眼睛……有點熟悉。
在這個短暫的瞬間,貝爾克驟然清醒過來。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砰砰直跳,呼吸急促,汗水正順著脖子下落,大量淩亂破碎的記憶畫麵正在腦海中飛快地重組著,卻很難形成準確的印象,甚至讓他頭疼欲裂,而在這可怕的狀態中,他突然感覺自己胸前一陣陣發熱。
貝爾克下意識地把手探入懷中,摸到了一個正在不斷發熱的東西——那是一枚小小的護符,戰神的護符。
這個接受過最高層次賜福、擁有各種固化神術、能夠啟迪佩戴者靈性的強大護符正在釋放出越來越強的熱量,而伴隨著熱量一同釋放的,還有一波又一波潮水般的力量,貝爾克有些茫然地握著護符,隻覺得自己的大腦正在不斷被它衝刷、重塑,而他那些淩亂破碎的記憶畫麵終於一個個重新組合起來。
他回憶起了索林堡的濃霧,回憶起了巨木道口的異變,回憶起了那雙眼睛的主人。
在所有回憶畫麵的最終,他又聽到了自己所宣誓效忠的那位王子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個詞
“跑。”
腦海中轟然一聲巨響,貝爾克徹底清醒過來,並意識到了自己這麼多天的詭異——
他在某種執念的驅使下來到了這裡——但這執念並不是他自發的。
他一路上主動或被動地遠離了所有人煙——就好像在努力避免被任何人乾擾或阻攔。
他從汙染最嚴重的地區順利逃了出來——幾乎沒受任何追擊。
他正在被控製。
貝爾克猛然拉動韁繩,讓雜色馬停了下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遠方的磐石要塞,驟然感覺自己腦海中又浮現出虛幻的期待和衝動,然而這一次,他硬生生壓下了那些不屬於自己的念頭。
他翻身下馬,手中緊緊捏著戰神護符,這護符銳利的邊緣刺破了他的手掌——在鮮血流出的同時,他看到了那血液中浮現出的、星星點點的閃光。
那是某種結晶微粒在陽光下的閃光。
這一刻,貝爾克終於意識到了——他已經成為一個感染源,用高階強者的軀體為容器、完全偽裝成人類的,最危險的感染源。
戰神護符的熱量開始減退,護符中儲存的力量漸漸枯竭,他感覺自己的清醒意識重新動搖起來,而那些被強行壓下的、異質化的思緒正在嘗試重奪這具身體的主導權。
他抬起頭,看向遠方的磐石要塞,艱難的思考中,唯有一個念頭清晰無比必須……示警。
清醒的時間不多了。
貝爾克環視四周,隨後拔出了自己的家傳長劍。
他來到附近的一塊巨石旁邊,揚起長劍,劍尖在石塊上劃過,碎屑飛舞——
“巨木道口被瘟疫籠罩,埃德蒙殿下已被詛咒控製,東境軍團或已全滅……
“主要汙染區域集中在……
“小心偽裝成人類的瘟疫攜帶者——他們的特征是血液中含有晶體。”
長劍垂下,貝爾克看著自己留下的這些字跡,心中升起些許自豪。
儘管是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下穿過了巨木道口,但他仍然記住了那些晶簇巨人主要盤踞的區域,這份情報……或許是有用的。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轉過身,看了磐石要塞的巍峨高牆一眼,隨後收回視線,對那匹陪著自己走過了最後一段旅途的、毛色駁雜的馬微微一笑——
“跑。”
陡然襲來的威壓麵前,雜色馬發出一聲響亮的嘶鳴,轉身跑向遠方。
貝爾克呼了口氣,將長劍拄在地上,支撐著身體,筆直地站著,看向東境的方向。
“真遠啊……”
兩秒鐘後,一道巨大的、遠在磐石要塞都可以清晰看到的魔力焰柱衝天而起,照亮了半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