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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導車平穩地駛過寬闊平坦的帝國大道,兩旁路燈以及建築物發出的燈光從車窗外閃過,在車廂的內壁、頂棚以及座椅上灑下了一個個飛快移動又模糊的光影,裴迪南坐在後排的右側,臉色如常地從窗外收回了視線。
負責駕駛的親信侍從在前麵問道:“大人,到黑曜石宮還要一會,您要休息一下麼?”
“不必,我還很精神。”裴迪南隨口回答。
車輛繼續向前行駛,公爵的心緒也變得沉靜下來。他看了看左手邊空著的座椅,視線越過座椅看向窗外,聖約勒姆戰神教堂的尖頂正從遠處幾座房屋的上方冒出頭來,那裡現在一片安靜,隻有路燈的光芒從屋頂的間隙透過來。他又轉頭看向另外一邊,看到凡那裡昂沙龍方向霓虹閃爍,隱隱約約的喧鬨聲從這裡都能聽見。
一個熟悉的、低沉有力的聲音突然從左邊座椅傳來:“繁華卻喧囂,華美而空洞,不是麼?”
裴迪南公爵渾身的肌肉瞬間緊繃,百分之一秒內他已經做好戰鬥準備,隨後迅速轉過頭去——他看到一個身穿聖袍的魁梧身影正坐在自己左側的座椅上,並對自己露出了微笑。
而在前麵負責開車的親信侍從對此毫無反應,似乎全然沒察覺到車上多了一個人,也沒聽到剛才的說話聲。
“馬爾姆閣下……”裴迪南認出了那個身影,對方正是戰神教會的現任教皇,然而……他這時候應該正身處大聖堂,正在遊蕩者部隊大量精英特工以及戴安娜女士的親自“保護性監視”下才對。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裴迪南一時間對自己身為傳奇強者的感知能力和警惕心產生了懷疑,然而他麵容仍然平靜,除了暗中提高警惕之外,隻是淡淡開口道:“深夜以這種形式造訪,似乎不合禮數?”
馬爾姆·杜尼特隻是帶著溫和的微笑,絲毫不以為意地說道:“我們認識很久了——而我記得你並不是如此冷漠的人。”
裴迪南心中愈發警惕,因為他不明白這位戰神教皇突然來訪的用意,更忌憚對方突然出現在自己身旁所用的神秘手段——在前麵開車的親信侍從到現在仍然沒有反應,這讓整件事顯得更加詭異起來。
“那麼你這麼晚來到我的車上找我,是有什麼要緊的事?”他一邊戒備著,一邊盯著這位戰神教皇的眼睛問道。
“隻是突然想起好久沒有見過老朋友了,想要來拜訪一下,順便聊聊天,”馬爾姆用仿佛閒談般的語氣說道,“裴迪南,我的朋友,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大聖堂做虔敬禮拜了吧?”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我每周都會去大聖堂做必要的捐獻,也沒有停下必要的禱告和聖事,”裴迪南沉聲說道,“老朋友,你這麼突然地來,要和我談的就是這些?”
馬爾姆卻仿佛沒有聽到對方後半句話,隻是搖了搖頭:“不夠,那可不夠,我的朋友,捐獻和基礎的禱告、聖事都隻是尋常信徒便會做的事情,但我知道你是個虔敬的教徒,巴德也是,溫德爾家族一直都是吾主最虔誠的追隨者,不是麼?”
接著他的眉毛垂下來,似乎有些遺憾地說著,那語氣仿佛一個普通的老人在絮絮叨叨:“可是這些年是怎麼了,我的老朋友,我能感覺到你與吾主的道漸行漸遠……你似乎在有意無意地疏遠你原本崇高且正道的信仰,是發生什麼了嗎?”
裴迪南皺了皺眉,沒有開口。
馬爾姆·杜尼特便繼續說道:“而且安德莎那孩子到現在還沒有接受洗禮吧……老朋友,安德莎是要做溫德爾家族繼承人的,你很早以前就跟我說過這一點。溫德爾家的人,怎麼能有不接受主洗禮的成員呢?”
裴迪南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馬爾姆閣下,我的朋友——溫德爾家族確實一直虔敬侍奉戰神,但我們並不是教徒家族,沒有任何義務和法律規定每一個溫德爾後裔都必須接受戰神教會的洗禮。安德莎選擇了一條和父輩、祖輩都不同的路,這條路也是我認可的,我覺得這沒什麼不好。
“而且,安德莎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她是一個能夠獨當一麵的前線指揮官,我不認為我們這些長輩還能替她決定人生該怎麼走。”
馬爾姆·杜尼特一時間沒有說話,隻是緊緊盯著裴迪南的眼睛,但很快他便笑了起來,仿佛剛才頗有氣勢的注視不曾發生過一般:“你說得對,我的朋友,說得對……安德莎已經不是孩子了。
“不過我還是想說一句,裴迪南,你這些年確實疏遠了我們的主……雖然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但這樣做可不好。
“你是接受過洗禮的,你是虔誠信仰主的,而主也曾回應過你,這一點,並不會因為你的疏遠而改變。
“裴迪南,回到正道上來吧,主也會高興的。”
裴迪南的臉色變得有些差,他的語氣也不善起來:“馬爾姆閣下,我今晚是有要務的,如果你想找我布道,我們可以另找個時間。”
“啊,要務……”馬爾姆·杜尼特抬起頭,看了車窗外一眼,搖搖頭,“黑曜石宮的方向,我想我知道你的要務是什麼……又是去麵見羅塞塔·奧古斯都?又是突然召見?”
裴迪南立刻肅然提醒:“馬爾姆閣下,在稱呼陛下的時候要加敬語,即使是你,也不該直呼皇帝的名字。”
“沒關係,我和他也是老朋友,我很早以前便這麼稱呼過他,”馬爾姆微笑起來,但緊接著又搖搖頭,“隻可惜,他大概已經不當我是老朋友了吧……他甚至下令封鎖了主的聖堂,軟禁了我和我的神官們……”
裴迪南立刻出聲糾正:“那不是封鎖,隻是調查,你們也沒有被軟禁,那隻是為了防止再出現惡性事件而進行的保護性措施……”
他的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左側的座椅上空空蕩蕩,根本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