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段擴拉著段西西和鄭沅欣姐弟倆先下了山,牧民大叔則繼續留在山裡守著犛牛。
和牧民妻子告彆後,幾人分彆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段西西跟著鄭沅欣回到她們的臥室,一推開門,腳下立馬躥出來一隻黑煤氣罐,定睛一看,原來是飛飛。
飛飛委屈地扒著段西西的褲子,時不時哼哼幾句,似乎是在抱怨把它獨自留在這裡的事實。
段西西蹲下來安撫它說:“飛飛你肚子餓不餓?我給你找吃的。”說完之後她便起身去找狗糧,桌上放著一包段擴昨天晚上拿來的狗糧,她跑到桌上解開包裝袋後抓出滿滿一捧狗糧倒到地上,飛飛上去聞了聞,卻沒有張嘴吃,還後退了幾步,坐下來抬頭看著她,似乎是在說自己不想吃狗糧。
“飛飛你怎麼不吃?”段西西疑惑問。
飛飛哪裡能回答她,仍是搖著尾巴哼哼幾聲
鄭沅欣忙著收拾背包,她的東西不多,胡亂塞進背包裡就算是收拾好了,轉頭一看,剛好和飛飛的眼睛對視上。
“小家夥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鄭沅欣放下背包,蹲到飛飛跟前說。
飛飛做賊心虛般地趴了下來,還故意彆過臉去。
鄭沅欣自顧自說:“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在怪我們早上沒帶你出去玩對不對?”
“可是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睡得跟死豬一樣,怎麼喊都喊不動你,難不成我們還要扛著一隻死豬上山嗎?”
飛飛雖然扭頭看向彆處,卻把耳朵折成了飛機耳。
鄭沅欣又對段西西說:“先彆理飛飛,它這個脾氣得治一治,對了,你的衣服都收拾好了嗎?”
“還沒。”段西西搖搖頭說,她最後勸了飛飛一句“要好好吃飯”之後便起身去收拾衣服。
她的衣服其實並不多,但段西西卻認真地鋪在床上,一板一眼地折疊起來,費了一番功夫後,兩件衣服倒折得像模像樣,看得旁邊的鄭沅欣一陣臉紅。
“你們好了沒?”鄭裕霖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好了!”鄭沅欣拉著段西西走到門口。門外站著鄭裕霖和段擴,段擴看向段西西問:“都收拾好了嗎?飛飛呢?”
段西西說;:“收拾好了,飛飛發脾氣了。”
“發脾氣?為什麼要發脾氣?”段擴一步跨進了臥室,低頭一看,正好看見飛飛低頭吃著地上的狗糧。
飛飛聽見動靜抬起頭來,見是段擴後高興地耷拉舌頭,嘴裡沒吃完的狗糧撒了一地。
“它生氣我早上不帶它出去玩。”段西西擠進來說。
飛飛一路搖頭擺尾地蹦到段擴跟前,狗糧撒了一地。
段擴皺眉敲了敲它的腦袋,斥責它說:“把狗糧都吃了再過來。”
飛飛一聽這話立馬沒精打采地耷拉下腦袋,轉頭跑去吃狗糧,吃三口回頭看段擴一眼。
鄭裕霖跟鄭沅欣說:“今天可是待在這裡的最後一天了,你是還想去逛一逛,還是在酒店裡休息?”
鄭沅欣打了個哈欠說:“算了,我還是回酒店休息吧,明天還要接著開車呢。”
段西西扭頭問他們:“姐姐,你明天就要走了嗎?”
鄭沅欣轉頭看向段西西,隻見她圓溜溜的眼珠似乎冒著淚花,嘴唇微微抿著,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讓鄭沅欣看得有些心疼,於是她細聲細語地說:“是啊,我們明天早上就要走了。”
“哦!”段西西頗為失落,然後低著頭蹲到門外的台階上,台階下是一片空地,堆著雜物,段西西托著下巴背對著鄭沅欣,隻留給她一個看起來頗為孤單落寞的背影。
鄭沅欣忽然湧上一股罪惡感,內疚得不知如何是好,她隻能找鄭裕霖求救:“我是不是把西西惹哭了?”
“應該是吧。”鄭裕霖說。
“那你快教教我該怎麼哄小孩子。”
“我又沒生過小孩,我哪裡知道怎麼哄?”
鄭沅欣說:“都怪你,你就不能等回到酒店再問我這個問題嗎?”
“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啊。”鄭裕霖沒有反駁,有些手足無措。
忽然,鄭沅欣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都這時候了,誰還給我打電話?”鄭沅欣沒好氣地拿出手機一看,看見屏幕上大大的“鄭航均”三個字後,眼皮便不停地跳。
“老爸打來的!”鄭沅欣小聲說。
“你接啊!”
“我不接,你幫我接。”鄭沅欣把手機丟給鄭裕霖,他們這個爸爸啊,鄭沅欣想起來就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說幽默算幽默,她時常分辨不出爸爸的那句話是真的,害得她小時候因此出了好幾次糗,後來她學聰明了再也沒被爸爸騙過,爸爸卻當著她的麵說:“可惜啊,欣欣變聰明了,再逗她就不好玩了。”
可是,從小到大,隻要是認識他們姐弟倆的,都會很羨慕他們有這樣一個爸爸。
因為鄭航均三個字在二十多年前那一代年輕人心目中頗有分量,二十多年前,鄭航均憑借著出眾的外貌和精湛的業務能力火遍大江南北,成為家喻戶曉的當紅小生。
後來,鄭航均在三十歲那年結婚退圈,媽媽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你們的爸爸根本就沒什麼事業心,要不是我勸他再多乾幾年,你們說不定還能再早幾年出生。”
爸爸雖然沒什麼事業心,卻很聰明,比如他退圈後憑借著毒辣的眼光,每一筆投資從不失手,短短兩年就賺了比他從業十年還多的錢。
鄭航均早年拍過的電視劇很多,包括行俠仗義的俠客,西裝革履的業界精英……電視裡的他,要多帥有多帥,可回到現實中後,姐弟倆麵對著喜歡用嚴肅的表情說不著調的話的爸爸,一時有些淩亂。
後來他們漸漸習慣,牢記角色是角色,演員是演員這個準則,真實的爸爸,和熒幕裡的角色天差地彆,除了那張帥臉。
鄭裕霖嘖聲說:“我覺得爸爸還好吧,不就是說話不著調了點嗎,大家都說這叫幽默,你這叛逆期怎麼持續這麼久?”
鄭裕霖一邊吐槽一邊按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低沉的嗓音,隻聽他說:“聽說你失業了?正好我這裡有份助理的工作,工資不多,比你上一份工作多個一百塊,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來幫你爸爸的忙?”
“哦,我這份助理工作乾不長久,最多乾三個月,你放心,等到時候我把你辭退後會按勞動法給你補償的。”
鄭裕霖聽得莫名其妙,忽然有些理解鄭沅欣為什麼就想離爸爸離得遠遠的。
“爸,我是鄭裕霖!”
“嗯?”電話那頭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說:“是鄭裕霖啊……差點忘了,你們姐弟倆一起去旅遊了,嘖,我這不是有個度假山莊嗎?你們應該來我這裡的,我可以給你們打八折優惠。”
鄭裕霖趕緊打斷他說:“你說的助理工作是什麼意思?”
鄭沅欣一聽見鄭航均的聲音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她忍不住蹲到段西西跟前去,正琢磨著怎麼安慰段西西呢,卻見她轉頭笑著對自己說:“姐姐,你以後回去了記得要想我啊!”
“好,好啊。”鄭沅欣感動得熱淚盈眶,搓著手不知該說些什麼。
段擴一直盯著飛飛把狗糧吃完了才允許它跟著自己,他踏出房門,看見鄭裕霖還在打電話,便跟鄭沅欣說:“我好了。”
說完之後,他便去牽段西西,飛飛自覺跟在另一邊。
鄭沅欣指了指鄭裕霖說:“彆管他,我們先走。”
段擴看了鄭裕霖一眼,點頭說好。
知道他們要走,牧民妻子領著幾個孩子來送行,段西西回頭看去,見到三個小孩臉上的表情和剛剛自己的一樣,尤其是大女兒,她的表情看起來極為難受,看得段西西心裡也不好受。
段西西和她揮了揮手,然後才依依不舍地扭頭向前走去。
她拉著段擴的手,經過昨天見過的草灘,沿著棧道向下走去,再一直走個一公裡左右就到了停摩托車的地方。
鄭沅欣戴上頭盔,坐上摩托車,把段西西抱在懷裡,雙手握著車把手,等待還沒下來的鄭裕霖。
段擴不放心地問:“我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
鄭沅欣說:“不用,他很快就會下來的。”
大約五分鐘過後,果然看見從棧道那邊跑來的鄭裕霖,他表情很平靜,和段擴打了個招呼後便坐上了摩托車,似乎一點兒也不為他們沒等他而生氣。
往回開四五公裡的路程,段擴和段西西先下車,他們的房車就停在一邊。
鄭沅欣伸了個懶腰說:“等會兒回去我要好好睡一覺。”剛想接著開車,忽然聽見鄭裕霖跟她說:“差點忘記跟你說了,老爸聽說你失業了,想請你當三個月的助理。”
鄭沅欣瞪大眼睛看著他,一臉狐疑地說:“助理?他還要什麼助理。”
“他說是接受了電視台的邀約,參加一個叫什麼,具體名字我忘了,反正就是一個綜藝節目。”
鄭沅欣眉頭皺得更深了:“啥意思?過氣明星再就業?”
鄭裕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暗自慶幸還好不是鄭沅欣接的電話,她總說爸爸的嘴巴不著調,其實她自己也不比爸爸好多少吧。
“工資在你原來工資的基礎上加一百塊。”
“才一百塊?不去,打死都不去。”鄭沅欣二話不說拒絕,還不忘吐槽說:“爸爸真是摳門鬼。”
“還好吧!”鄭裕霖篤定爸爸說的話肯定是假的,怎麼可能隻加一百塊錢呢,然而抬頭一看,鄭沅欣已經駕著摩托車開出老遠,他也隻好跟了上去。
段西西踏上房車後便迫不及待地伸了個懶腰,恰巧這時她的電話手表響了起來。
會打這個電話的除了爸爸媽媽,還有桐桐,可是爸爸媽媽前天才剛打過,想到這裡,段西西剛剛按下接聽鍵後就興奮地喊了一聲桐桐。
桐桐問:“你怎麼知道是我?”
“嘿嘿,先不跟你說這個了,”桐桐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畫了一幅畫,我就快回家了,你什麼時候回家?我想給你看看。”
“我得問我哥哥。”
段西西掛了電話後便跑到段擴身邊,段擴正在打掃房車,段西西一邊看他打掃,一邊問說:“哥哥,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段擴抬起頭,遲疑地問:“西西是想回家了?”
“沒有啊,桐桐說他畫了一幅畫,想拿給我看看。”
“哦,是這個啊。”段擴不自覺鬆了一口氣,他想了想說:“還有一年……”
“不對,我得好好想一想。”段擴將掃把放到一邊,拉著段西西坐到休息區裡,剛被段擴抓去洗了腳的飛飛也跟著湊了過來,濕噠噠的腳丫子習慣性地踩到他的腳背上。
段擴皺著眉頭把飛飛推遠一些。
“你要是想早點回去的話,”段擴看著手機裡調出的地圖,將原先定好的路線拐了個彎,“我可以順路把你送回去。”
話說完,段擴轉頭看向段西西,看著她抬頭認真聽自己說話的模樣,忽然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