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同心(今天晚上八點更新)(1 / 2)

不醒 一度君華 9957 字 8個月前

第二十三章:同心

玉壺仙宗,外門。

謝靈璧一路進到商宅,幾個掌櫃已經十分焦急。謝靈璧進到謝元舒的房間,見他躺在床上,氣若遊絲。謝靈璧上前搭脈,隻覺他氣息雖弱,內力卻增強不少!

這是當然的,夢境裡,他可是吸取了謝靈璧和謝紅塵二人的修為。

謝靈璧有心將他一掌劈死,但說到底,他也隻有這麼一線血脈。

他歎了一口氣,也隻得道:“令百草峰為他醫治,此事須保密,任何人問起都不準提。”

幾個掌櫃連聲應是。他們是謝靈璧調過來的人,為人謹慎,嘴也嚴實。謝靈璧並不太擔心,他安頓好謝元舒,忽然問:“昨夜,你們可有夢見什麼?”

“這……”四位掌櫃的於是將昨夜的夢境儘數說了。毫不意外,四人夢境相同。

謝靈璧當即又找來許多弟子印證心中猜想,果然,整個玉壺仙宗的弟子,昨夜所夢儘皆相同。

如此之多的人,做了同一場夢。謝靈璧身為仙門中人,自然知道出了大事。他立刻派人前往普通人家調查——此事到底是針對玉壺仙宗,還是所有人?

真是可笑,玉壺仙宗號稱第一仙宗,可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卻連始作俑者都不知道。現在,他隻能先將謝元舒囚禁,一邊為他治傷,一邊也預防他當真作亂。

而闇雷峰。

謝紅塵從密室出來,陽光照在他身上,驅散了裡間的潮濕陰暗。可他心中的濕冷卻揮之不去。太多的問題擺在眼前,而他全無頭緒。

夢中黃壤的話,是真的嗎?她是否真的因為發現了自己師父的秘密,所以被施以酷刑?她現在去了哪裡,是否安好?

啊……安好。若真是被施以盤魂定骨針之刑,又怎麼可能安好呢?

謝紅塵步下闇雷峰,待他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另一個地方——祈露台。

祈露台的圍牆是白色,上麵蓋著灰色的琉璃瓦。站在半月形的拱門前,可以看到裡麵精致小巧的院落。謝紅塵走進去,這裡自然不至於荒蕪。

飛簷小亭依舊乾淨得一塵不染,裡麵石桌、石凳如故。白露池池水清澈明淨,旁邊種著一株古怪的梅樹,正是念君安。

這樣的景致,一瞬間與昨夜的夢境重疊。

謝紅塵緩緩踏進去,往事如碎屑紛揚落下。他與她的百年夫妻,真正的情份,一直就被禁錮在這方小小的天地之中。在此間,他見過人間最旖旎的風光。他容許她放肆盛開,也曾沉醉,也曾癡迷。

而出了這裡,謝紅塵是清冷寡欲、超凡脫俗的仙門宗主。她是溫柔賢良、秀外慧中的宗主夫人。二人相敬如賓,至遠至疏。

謝紅塵將所有的情緒都按下去,那些回憶被他理智的劍鋒絞碎,消散得了無痕跡。

他走到白露池邊,盯著平靜無波的水麵。就在昨夜的夢境之中,她哭著說:“你如果真的找過我,你就會看見我留在白露池裡的東西。你根本沒有找過我!根本沒有找過我……”

白露池的水倒映出他的

臉,與他冷冷對視。

謝紅塵猶豫片刻,他右手微抬,一把鋥亮的銅鏡已經出現在手中。銅鏡映照池麵,轉瞬間,池水透明,連內中泥沙都粒粒分明。

謝紅塵袍袖一揮,池水揮動,卻清澈不渾。而片刻間,一物自塵沙中驚起。謝紅塵收起銅鏡,右手一抓握,那物如有靈識,猛地脫出池水,飛落他掌中。

謝紅塵就著池水將它洗淨,發現這是一塊白色的玉璧。

整個玉壺仙宗,為了避老祖名諱,所有人都不以“璧”字為名。

可偏偏,白露池底找到的,就是一塊玉璧。

謝紅塵將這白璧握在手中,指縫溢出的不是水滴,而是十年光陰。夢裡黃壤的話,起碼有好幾處是真的。她說她被老祖施以盤魂定骨針之刑,囚於山腹。

她說那裡符光閃爍,有老鼠啃掉了她對麵的人半張臉。她說她在白露池裡留了東西,若是謝紅塵見了,定能猜測她的下落。

謝紅塵閉上眼睛,抬手輕揉眉心。

受傷的眼睛開始酸痛,引得頭也開始悶脹。他極力不再去想黃壤,那讓他無法冷靜思考。

他沒有往裡走,裡麵就是黃壤的居室了。自她失蹤以後,謝紅塵便沒怎麼去過。謝紅塵轉身,退出這方天地,跨出半月形拱門的時候,身後隱隱約約,有人喊:“紅塵?”

謝紅塵雙手微握,忍住了沒有回頭。一切妄象,皆是魔障。

他毅然離開祈露台,然而背後卻似乎有人溫柔注視。

——以往每一次離開,那個人都會站在拱門前,含笑相送。他從未回頭,但一直知道。

“師父。”麵前有弟子道。

謝紅塵心中一驚,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山腳,而麵前正站著二弟子謝笠。他穩了穩心神,問:“何事?”

謝笠也是第一次見自家師父魂不守舍,他說:“回師父,小師妹突然功力大損,不能恢複人身。”說著話,他舉起手,掌心中隻有一隻金蟬,正是謝酒兒。

謝紅塵當然知道原因——就在那場怪夢裡,謝酒兒也被吸取了內力。她年紀小,修為本就不高,這一番折損,想來是傷及了根本。

但謝紅塵現今也顧不上她,隻得道:“送到百草峰,好生醫治。”

變成原身的謝酒兒在謝笠手掌中爬來爬去,她自然聽懂了這一句話。可是功力的折損,百草峰有什麼辦法?隻有等她重新修煉,再化人形了。

她身為金蟬,能在短短幾十年就修出人形,一是她天資聰明,二是……

謝酒兒突然想起一個人,二是因為那個人不惜代價,靈丹妙藥地培育著她。

她在謝笠掌中,委屈落淚時,心中竟然又想起那個人——那個曾經她視之為母,親密無間的人。謝酒兒突然想,如果她還在,可能就會為自己想辦法。

這想法讓她茫然,她有很多年沒有想起過黃壤了。隻有現在,她過得特彆不好的時候,那個人的模樣突然清晰。她想起小時候,黃壤其實很寶貝她。

黃壤會給她買很漂亮的衣裙,給她編很精致的辮子。那時候義父不常來祈露台,她們母女倆也曾相互取暖,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

昨夜的夢,一定是她的報複。

——她現在,一定討厭死自己了吧。謝酒兒爬累了,無助地趴在二師兄的掌心裡。在凋零已久的回憶裡,有一次,

她隨黃壤逛街。黃壤給她買了好多好吃、好玩的。

直到她走不動了,她扯著黃壤的衣角,說:“娘親,酒兒走不動了,酒兒要你抱。”

“你呀,哪是什麼金蟬,簡直是隻懶蟲嘛!”黃壤將她恢複蟲身,讓她趴在自己手心裡,帶她回家。

後來……沒有了什麼後來。謝酒兒從祈露台搬到點翠峰之後,就再不以“娘親”稱呼她了。她厭惡當初是由黃壤撿到了自己,這才導致義父對自己如此冷淡。她開始故作疏離地叫黃壤義母,她果然得到了義父的悉心栽培。

可後來的她,就沒有娘親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起這些往事,她以為自己早忘了。

謝笠將謝酒兒收起袖中,又道:“方才何惜金、張疏酒和武子醜三位前輩到訪,想要求見宗主。”

謝紅塵也不意外,道:“走吧,隨我會客。”

來儀館,何、張、武三人已經落座,自有弟子奉上香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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