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掙紮,一邊怒罵。
鮑武直接將他按到屍體上,而在他接觸到自己屍身的刹那,他整個人突然奇異地扭曲,隨後五官、四肢,乃至整個身體都瞬扭曲融化,最後消失不見。
剩下人見到這奇異的景象,再罵不出聲。
周圍一陣清風蕩過,他人仿佛一陣青煙,幾度折疊扭曲,也消失在空中。彆說衣裳,便是頭發絲也沒剩下一根。
諸位人沉吟不語,好半天,戚人說:“聞未聞!”
旁邊,苗耘之問:“這些複活之人,可有嗜血、狂躁之症?”
眾人思索半晌,紛紛搖頭。戚人說:“與生前一般二,並不見病症。”
是有人小聲說:“或者,這樣也好。上天有好生之德,若隻是好生活著,倒也妨。”
他這麼一說,立刻有人冷笑:“周人母親便是複生者之一,自然這麼說。”
那人立刻便噤聲。
皇宮,圓融塔。
複生的皇、皇女足有八十人之多。
裘聖自然也是驚恐萬狀,但見這些人言談、舉止與夢中一般二。沒有其他異象,這才慢慢放下來。
他一邊將眾人安排在圓融塔下一層,一邊稟報師問魚。
然而,師問魚並未見他,隻是輕飄飄地道:“既然天意垂憐,那便好生安置吧。”
裘聖得這,又見這些皇皇女並不似妖邪般恐怖,也隻得替他們重新安排住處。
其中五皇原名師宴之。後來被迫改姓趙,名叫趙宴之。
他在夢外,本已“失蹤”多。如今也重新出現。
裘聖這樣的人,都覺驚肉跳。
死人複活之事,很快便鬨得沸沸揚揚。
依第一秋的意思,是要將這些人另辟村落,單獨居住,以免禍事。
但是當天下午,師問魚便下一道詔書。
詔書中稱,天地懷仁,衣養萬物。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既獲新生,便如新生。
這旨意當天便頒布下去,是夢中複生之人,得以如常人一般生活。
百姓多感念皇帝恩德,但也有人驚恐、有人擔憂。一時之,爭議四起。
此時,玉壺仙宗。
黃墅還在鬨,要求見到黃壤。
謝紹衝知道他隻是個跳梁小醜,隻派人將他擋在門外也是。可另外人,是如何擋不得的。
何惜金、武醜、張疏酒人結伴而來,同樣要求見到謝紅塵和黃壤。
他們當然知道黃壤不在玉壺仙宗,可他們更知道,如今的黃壤口不能言、身不能移。從她嘴裡,其實什麼事都問不出來。
他們隻有逼問玉壺仙宗,逼問謝紅塵,甚至謝靈璧!
夢裡百年,黃壤一直培育良種,救助數百姓。
算是在夢外,身為育種師,黃壤也堪稱名家。
何、張、武人如今自是義憤填膺,非要弄清在她身上發生什麼事。
夢過兩場,矛頭都直指謝靈璧,總不可能是什麼意外罷?
——民甚至還有傳言,稱是謝靈璧對黃壤起色,害黃壤。而黃壤化為厲鬼。
兩次入夢,都因為她怨氣不散,為找謝靈璧複仇。
人聽到這樣的,自然更加氣憤。可他們沒能見到謝紅塵。
如今謝靈璧重病,根本不能見客。而謝紅塵不在玉壺仙宗。
上京,司天監。
雪覆蓋長街,府前守衛領口都結冰。
而在此時,眾人隻覺眼前清光湛湛,似乎天地之驟然明亮。兩個守衛循光望去,隻見一人撐傘而來。
他雙目係裹著素綾,一身衣塵垢,足下絲履纖塵不染。
這樣的雪天,世人足下皆泥濘不堪,他像是自雲中來。風姿傾世。
他來到門下,收起油紙傘,遞上拜帖,道:“玉壺仙宗謝紅塵,請見監正第一秋。”
謝、紅、塵!
守衛喉結滾動,好半天才道:“謝宗主稍等。”
他毫不懷疑眼前人的身份。
——也隻有這般風采,才配得上仙門第一劍仙的名頭。
玄武司,書房。
第一秋正翻看各處投來的公文,試圖從中找出些“死者複活”的線索。可是翻來覆去,似乎並沒有什麼規律。
黃壤的輪椅被拖到他書案旁邊,也能看見公文上的內容。這讓她沒有那麼聊。
突然,門口李祿親自來報:“監正,謝紅塵謝宗主求見。”
謝紅塵。
第一秋聽見這個名字,本能厭惡。莫名中又想起怪夢之中的事,頓時神情古怪——能不古怪嗎?他差點將這廝當成老丈人。
“謝宗主一把年紀,眼睛又不太好使,這一路摸索過來,想必十分辛苦。勞他在雪中等候,實在失禮。”監正人陰陽怪氣,“還不請到廳中待茶?”
“……”李祿都想替黃壤開窗,散一散這書房的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