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宗規
洞房花燭之夜,監正和司學發現牆比紙薄。
二人又好氣又好笑,卻到底無可奈何,心癢癢了一夜。
次日,監正為夫人梳妝打扮,二人一同進宮謝恩。在這一夢中,黃壤還是第一次進宮。
她跟隨第一秋,一路經過熟悉的宮道。驀地想起上一夢,第一秋身中虺蛇之毒,正是在這裡發狂疾奔。
往事曆曆在目,她不由牽緊了第一秋的手。
園融塔前。
黃壤環顧這座九重高塔,好半天,突然問了一句∶此塔建於何時?
第一秋道∶很多年了,在吾出生之前便在。
黃壤唔了一聲,自從上次見到師問魚,聽見他的聲音,黃壤便暗自猜測了多回。——他是誰,為何能賜下這透明的茶針,引自己入夢?
二人候於塔外,福公公入內通稟,不一會兒便道∶監正、司學,二位大人請隨老奴來。黃壤跟著第一秋,緩緩進塔。
塔中溫度宜人,牆上繪滿了各種壁畫。二人一路步上第九層,福公公示意二人跪候。
黃壤隻好同第一秋一並跪在簾外。隔著一層模糊的紗幔,隻見裡麵香煙嫋嫋。師問魚似乎正在通讀一本經書。
一直等到他模糊之聲停下,福公公才道∶陛下,監正和司學大人前來謝恩了。
師問魚將經書收起,道∶進來吧。
福公公打起紗簾,第一秋領著黃壤走進去,二人再度參拜。
師問魚仍然一身黑白相間的道袍,長發綰了個髻,看上去更像道門仙士。司天監待得還習慣嗎?他隨口問。
這讓黃壤無比確信,自己塔下所見之人,確實是他。
第一秋道∶陛下若是問微臣,自是習慣的。若是問臣妻,她倒是辛苦些。
師問魚輕笑一聲,道∶瞧瞧,剛一成親,倒是學會護短了。他若無其事一般,黃壤自然好奇——他有沒有記憶?
第一秋不解,師問魚卻道∶有夢好啊,少年人都喜歡做夢。再者,若是美夢,何分真假呢?
看樣子,他確實知情。
黃壤心中更是好奇,但她不敢妄動。
此事著實離奇,她若和盤托出,第一秋是否會相信?
若是第一秋不信,自己如何證實?
黃壤心中紛亂,師問魚卻道∶既已謝過恩,便早些回家。話到未尾,他竟然補了一句,買宅子去吧。::
這皇帝,好像足不出塔,卻什麼都知道一樣。黃壤跟著第一秋,逃也似的出了塔。直到看見外麵的天空,她才長籲一口氣。
第一秋問∶你夜間多夢,為何我不知情?
黃壤挽著他的手臂,,道∶這些以後再說,哎呀買宅子去吧!我一想到我們要再回官舍,臉皮都要燒起來了!
買!宅子必須買!監正攜夫人,開始看宅院。
內城有公告亭,亭上張貼了許多售賣告示。
我們的宅子,定要南北通透、清靜避人,還得離司天監近……這個地兒好,不過這內城也太貴了。黃壤一張一張地查看,我在外城那座古宅,如今沒什麼用,倒是可以賣掉換錢。
忽然,監正指著一張告示,念道∶此宅因原戶主投井而死,家眷願低價出售。黃壤眼睛一亮,二人相視,半晌,異口同聲道∶走!
這對新婚夫婦一路來到城西,這裡靠近內城護城河。護城河又通漕運,其上貨船往來,十分熱鬨。
二人沿著河邊而行。三月春寒未褪,楊柳初綠。陽光輕柔如紗,黃壤整個人都要掛在第一秋身上。
監正大人懷中軟玉溫香,自是滿腔柔情。若能一世如此,人生何懼?
而正在此時,忽而河中貨船上人聲嘈雜。黃壤側耳一聽,上麵的人紛紛喊∶不好,船要沉了!
喊聲漸大,二人停下腳步,從白石護欄向河中望去。
果然,一艘貨船吃水沉重,船身已經漸漸歪斜。臨近的貨船見了,也隻得道∶快救人!
船身半斜,眼看就要翻入河中,船上的人開始跳水,往最近的貨船上遊。
隻有船老大與貨商仍舊哭天搶地,不肯跳船保命。監正大人鬆開黃壤的手,道∶在這等我。
黃壤意外∶你還會修船?
這是什麼愚蠢的問題?監正大人回身看她,半晌,輕輕彈了她一個腦瓜嘣。
黃壤眼見他翻至堤下,一根繩索套住了河中沉船的桅杆。隨後,監正大人身輕如燕,踏著繩索,直入沉船。
黃壤看著那一抹紫色上到甲板,他不知說了什麼,船老大和貨商的聲音都低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