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嗡嗡作響,腦袋昏漲,鼻尖嗅到陽光乾燥的氣味。
沈隨緩緩睜眼,光線過於明亮,刺得他眼睛發疼,隻能又掩下眼睫,視線正落在坐在床邊的宴四身上。
總感覺有些變化,卻說不上來。
沈隨靜靜看了看。
宴四瘦了些,眼底有圈青紫,似乎沒睡好,幾近病態的蒼白,神色間沒有以往潛藏的瘋狂,平靜得趨於沉抑。
襯衫隨意解開幾顆扣子,鬆散套在身上,露出的鎖骨過於清晰凸出,單薄的肩胛讓人想起易碎的琉璃。
他正輕握著沈隨的手,帶著點不自知的緊張,身子微俯,開始……
剪指甲。
沒有絲毫分神,小心修剪,宴四指腹在沈隨指尖輕柔壓過,垂眼認真看幾秒,確保剪得好看又沒有多餘鋒角,才又繼續。
宴四動作實在太過熟稔,讓沈隨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昏迷好幾年。
本想抽手,喉嚨卻忽然發癢,沈隨忍不住咳嗽幾下,手也跟著顫動。
這一動,指甲刀偏離軌道,剪得過深,食指滲出鮮血。
握著沈隨的手驀然收緊,宴四睫毛顫了下,卻沒抬眼。
身側,熱風倏然撞入白色天鵝絨窗簾,惹得簾布波浪似的上下晃蕩,光影在遮放間流動傾瀉,屋裡染上油畫般的朦朧光彩。
宴四偏頭下移,慢慢含住沈隨的指尖,舌尖舔過血珠,唇瓣壓在指腹,像是被捏揉的紅莓,碎光下帶著夏日的甜靡味道。
沈隨下意識動了動手指,不小心壓住某個彈軟的東西,宴四挑眼看向沈隨,牙齒輕輕咬在沈隨指甲上,沿著微小的紋路摩挲,在那樣的視線下,仿佛咬的不是手指,倒是其它什麼東西。
沈隨眉頭微挑,抽出手指,鉗住宴四下巴,止住他的動作。
“看見血,條件反射,真是不好意思,”
宴四笑得燦爛,怎麼瞧也沒有絲毫不好意思的模樣。
“但……”
眼睛彎眯,宴四頭微微側偏,重重親在沈隨虎口,發出一聲啵響。
“這個不是條件反射,隻是忍不住想親。”
床單被攥起些褶皺,對上宴四笑盈盈的眼,沈隨慢慢收回捏著宴四下巴的手,垂眼緩緩開口,
“那正好……”
直起身子,窗外飛掠過雁群,發出幾聲悠長鳴叫,沈隨看去,指腹不自覺摩挲著掌心,
“你不討厭我,以後才能更好的合作,”
轉過頭,沈隨漫不經心看眼宴四,
“我救了你一次,就拿下個遊戲交換怎麼樣,繼續合作,一條命換一個遊戲,應該很劃算,”
聲音微頓,沈隨指尖敲在手背上,笑容是公式化的虛偽,
“我不是想贏,隻是,想陪你走久一點。”
“贏”字被刻意強調,不同語氣強弱下,一聽就知道他真正想說的是什麼。
既然不能太崩人設,那就隻能假模假樣了。
但條件交換,人情互還,關係點明,該說的,他可都說了……
“劃清關係?真是個不合格的仰慕者。”
宴四笑眯眯的湊近沈隨,漆黑的眼裡藏著些什麼,可是背光看不分明,
“不過,當然可以,不要說一個遊戲,我可以還你無數條命,”
靠近沈隨臉側,灼熱的呼吸掃在沈隨耳廓,
“我永遠隻會死在你前麵,我的……好朋友。”
聲音近乎呢喃,宴四垂下眼睫,掩住陰鬱又病態的偏執,額角抵著沈隨臉側磨蹭著,像隻尋求撫慰的小貓,溫熱皮膚相觸間,宴四忍不住閉上眼。
腦海裡不斷翻湧著各中畫麵,鮮血,殘肢,屍體,逃殺,還有……幾近瀕死的沈隨。
嘴裡泛起些血腥味,舌尖刺痛,宴四若無其事的起身,笑容溫和。
忽然,悅耳舒緩的交響曲在屋裡響起,十幾秒後,溫柔的女聲緩緩傳來,
“您的午飯已經送達,檢測到參與者十二號於預計時間蘇醒,MI係統準備了豐盛的營養餐,請主人們儘快享用哦。”
沈隨起身下床,沒看宴四,也不說話。
一個傻子趕著往上送,他沒什麼好說。
仿佛沒有察覺到沈隨的冷漠,宴四跟在沈隨身後,一雙眼從上到下,細細描摹過沈隨身影,半秒都沒離開。
這視線終於讓沈隨忍無可忍,身側的手鬆了又緊,終究停下腳步。
轉身攥住宴四的手腕,扯過他狠狠壓在牆上,手肘抵著宴四脖頸,迫著他仰頭,
“我可不是金絲雀,宴四,小心自己被啄了手。”
語氣平靜,沈隨視線下睨,身高差和體型差讓宴四整個人幾乎都被沈隨籠住。
毫無防備,親密熱切,過於自信……這樣的人,太過脆弱易碎,是活不到故事結尾的。
宴四睫毛微顫,舔下乾澀的唇。
被沈隨的溫度和氣味包圍,總讓他……情難自控。
緩緩抬眼,泛紅的眼尾像是上挑的眼線,帶了些惑人頹豔。
宴四抬起頭,俯身貼近沈隨,溫熱的呼吸掃過下頷,最終吻在沈隨唇角。
“你不是金絲雀,你是籠子,把我關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