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星河遊船(2 / 2)

他默默地聽著,倒沒插嘴。

說著說著就扯到了看的戲劇上,上界沒有這一行,但下界卻不要太多,我在下麵當花妖的時候,還挺好這一口,常常變幻成人形去聽戲,聽過的戲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因為扯到這上麵,我心中一動,就想借題發揮一下:“帝君,您看,戲台上的那些生旦淨末醜們,在戲中各種恩怨糾葛,各種生死離彆,讓人很能掬一把同情淚,但那些人都是按劇本演的,誰也不會投入真情實感,也不會把恩怨發展到台下。譬如一人在戲中是另一人的殺父仇人,另一人恨他恨的要死,但那也僅僅局限於戲中。不能讓這仇恨蔓延到台下的。這兩人肯定不能在現實中也以要殺對方為第一要務,說不定這兩個生死仇敵的扮演者在現實中還是好哥們,您說是不是?”

他轉頭看向我,那一雙眸子如映了千百星輝,平靜問我:“所以?”

我咳了一聲:“小仙聽說帝君這次下界曆了三次劫,讓帝君很受了一些折磨是麼?”

青燃帝君唔了一聲,再問:“然後?”

既然打開了這個話匣子,那我就把心裡話全說了:“我覺得帝君這次曆劫是帝君自己要求的,要曆三苦,而為您造劫的神仙隻不過是奉命行事,並非本意。就如同排練了三次劇,一切按照劇本上演的。無論她做過什麼,都是按劇本行事。就像那演員,最多就是投入了點真情實感的演員,但曆劫一結束,這出戲也就徹底結束了。帝君身份高,地位尊崇,想必也深明這個理兒,不會找那神仙的麻煩是吧?”

青燃帝君問我:“你是那位造劫小仙?”

我心裡咯噔一跳,下意識否認:“哪裡,哪裡,小仙隻是就事論事而已。”

青燃帝君眸光隱隱銳利:“你如果是那小仙,也是將那造劫任務當成幾場戲麼?”

我:“應……應該吧。”

青燃帝君沒再說話,隻是周身的氣息冷了下來。

這星河中原本就冷,這位帝君身上的氣息再一冷,我瞬間感應到了徹骨的寒意,忍不住在那裡縮了一縮,裹緊了身上的衣袍,有點後悔沒穿件厚衣裙出來。

好在他身上的冷意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也就半刻中的功夫。

他唇角忽然微挑了挑,似是自嘲又似是釋然:“你說的對,本就是幾場戲而已,倒是本君有些著相了。”

那些恩恩怨怨,喜歡與不甘,愧悔心疼,不過都是戲中人物的悲歡而已。

青眉仙尊,魔子蒼羽司……也隻是一場幻罷了。

他堂堂帝君尚沒有一個小仙看得透徹,倒也好笑。

他低頭笑了起來。

我被他笑的心裡發緊,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笑完,瞧了我一眼:“本君送你回去。”

也不知道為何,他這句話明明說的很平常,我卻忽然感覺和他的距離驟然拉遠——

剛才和我聊天的他給我一種頗為熟悉安心的感覺,而現在——現在他徹底恢複成高高在上的冷漠青燃帝君,雖然他並不是以俯視的目光看我,但我依舊感覺到了那種天與地的距離。

青燃帝君說完那句話後就將小船靠了岸,讓我下船後,他便蕩船而去。

一人一船在天河之中漸漸隱沒,讓我恍如做了一場夢。

我隱隱感覺這場危機已經安穩度過去了,這位帝君應該不會再找我麻煩。

但不知道為何,心裡有幾分淡淡的不是滋味。

……

我回到百花司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

在中途接到帝紫燁的傳音符,接通後他和我聊了幾句,他主要問的是我在酒樓裡的表現,我簡略說了幾句話,他很滿意,誇獎了我兩句,又囑咐我好好休息休息,就把傳音符掛斷了。

一切倒是很正常,但我心裡總隱隱感覺有點哪裡不對勁的樣子,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回到自己的住所後,我一頭紮上床,呼呼睡了。

等睡醒一覺起來,我坐在那裡把昨天的事想了一遍,總算發現是哪裡不對勁了!

紫燁昨天說宴會上來照應沒來,說宴會後會接我回去也失約,接通傳音符後,對這些失約他更是提也沒提,生像是沒承諾過。

我聯係了他,問了問。

他聲音裡有著歉意:“花絳,昨日我父皇有事喚我,一直忙到半夜……等閒了,我帶你出去遊玩當賠罪如何?”

我還是說理的:“好。”

紫燁還不太放心,囑咐我:“你這些日子乖一點,儘量遠離青燃帝君那邊,免得惹出什麼亂子……”

我沉默片刻,問:“紫燁,我就是那造劫小仙吧?”

紫燁在那頭一頓,頓時敏感起來:“為何如此問?是不是有人對你說過什麼?”

我笑:“倒是沒有人和我說什麼,不過是你太敏感了,讓我對此不得不懷疑……”

紫燁在那頭歎了口氣:“花絳,你多想了。你是我帶上來的,我隻是不想讓你陷入任何危險之內,所以才緊張了些。”

是這樣子麼?

我十分懷疑,但這已經不重要。

我告訴他:“你放心吧,其實無論我是不是那造劫小仙,青燃帝君都不會再找我麻煩,我想他應該已經放下了。”

“發生了什麼事?”帝紫燁還是極敏銳的:“你昨天和他單獨見麵了?他告訴你的?”

我頓了一頓,還是將昨晚在天河裡發生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帝紫燁半晌沒說話,片刻後他似鬆了一口氣:“青燃帝君果然是位神尊啊,能很快想得開看得透。也幸好你能說得透,比喻的好…… ”

他將我誇了好幾句,這才掛斷傳音符。

我坐在那裡卻總隱隱感覺不太對勁,雖然帝紫燁的聲調裡透著輕快釋然,但我總感覺他像是有點失望似的。他失望什麼呢?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和我料想的一樣,青燃帝君真的放下了,他沒再調查關於造劫小仙的事,他的那些屬下也沒再四處暗查小仙們的各種資料,恢複了曆劫前的神秘淡定和冷漠。

當然,在這期間我又見過他一次,遠遠見的。

其實我奉命去和其他花仙們在九重天的仙澤園中侍弄生病的花草,遠遠看到他和一位上神在園中的亭子裡對弈。

兩個人身周仙澤極厚,雲蒸霞蔚的,遠遠望去,如浮雲中。

牡丹仙君帶領我們先向他們行禮問候,他並沒有回頭看我們,隻是擺了一下衣袖,代表免禮之意。

倒是那位上神含笑對我們說了一句:“諸位花仙辛苦。”

再然後他們就繼續對弈了。

我們這一撥人在那裡忙碌了半個時辰,其他花仙們大概是想能引起兩位上神一顧,各種顯擺本事,雖然不敢大聲喧嘩,但施展術法讓花開的更繁盛些還是很輕易就能做到的。

於是,這仙澤園裡的花草不但生病的全部治愈了,其他花草也開的更嬌嫩更潑辣。尤其是靠近兩位帝君的花草,開的那叫一個茂盛顯眼。

但兩位上神對弈時都很專注,全程沒再看這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