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外。
南梔腿軟的厲害,是被徐助理扶出來的。
她視線從一身戾氣靠在牆上的顧非寒身上掠過,最終落在休息椅上橫眉怒目的老者身上,眼底微微閃過一陣錯愕,怔怔開口,“爺爺。”
事實上,南梔雖然認得這個老人,叫他一聲爺爺,就真的隻是認識而已,因為在這之前,她也隻是在剛嫁給顧非寒的時候見過老人一麵。
印象中,這個老人……並不是那麼的好相處。
聽見聲音,老人抬眼往她這個方向撇了下,便從椅子上起身,“你跟我走。”
他起身的時候,財叔走上前去扶他,不過也沒幫的上什麼忙,他撐著手裡的拐杖,動作也還算利索。
那句‘你跟我走’,南梔沒反應過來。
壓根沒想到那句話是對她說的。
她呆愣著沒動,顧老爺子撐著拐杖走兩步,步子停住,側過身,臉上新添幾分不悅,嗓音也跟著拔高了些,“還站在那裡乾什麼?手術室裡的滋味沒嘗夠?”
南梔:“……”
半空中直直對上顧老爺子威懾力十足略有些渾濁的眸子,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話是對她說的。
這會反應雖然吃頓,但是南梔不傻。
一來二去心中有了眉目,不久前手術室裡幸免於難,應該是顧老爺子的手筆……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是這一刻,南梔心中對他充滿了感激。
“爺爺,我……”
南梔抬腳正要跨步,手臂上突兀多了一隻大手,不容置喙的力道,她話說一半,瞧見那隻手的主人,喉嚨裡的聲音驀地便消失了個乾乾淨淨。
“她哪裡也不去。”顧非寒指間力道緩緩收緊,周遭低氣壓不斷蔓延,他靜靜站在南梔身側,並不打算放南梔離開。
南梔下意識掙紮無果,皺眉,“顧非寒,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無論是眼前還是剛剛那台最終沒能進行的手術……
他從來都是專斷獨行,半點沒將她放眼裡。
可她到底不是提線木偶,而是一個活生生有思想有情緒的人……
他低頭看她的時候,南梔一臉破釜沉舟,“我要跟爺爺走,你鬆手!”
手術室裡她或許是短暫的放棄過,但那是無計可施,但凡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也永遠不會選擇放棄自己的孩子。
眼前這個死局總算有了一線生機,她沒有道理不抓緊。
“不要鬨。”顧非寒眉心鎖緊,眸中暗含警告。
鬨?
南梔冤枉又無語,一再克製,才忍下扇他倆耳光的衝動,“顧非寒,我有時候真懷疑,你骨子裡的血都是冷的!”
說到這,她眼睛裡又不爭氣的湧上一陣濕氣。
南梔收緊手指捏成拳頭,她垂眸掩去眼中受傷與倔強,深吸口氣,執拗重複,“我要跟爺爺回去,你放手!”
不要說顧老爺子。
哪怕地獄黃泉,隻要能護好腹中的孩子,她也願意闖一闖。
“你以為逃得掉?”
顧非寒沒半點要鬆手的意思,陰鷙沉冷的眸光落在她頭頂,再開口,他嗓音間似有冰雪過境,令人不寒而栗,“不必抱有這種僥幸心理,即便逃過今晚又如何?”
“我……”
南梔正要反駁,他嗓音已經再次傳來,“你應該明白,月份大了再流產對你沒有半點好處。”
言外之意,即便今晚她跟顧老爺子回去逃過這一劫,那也隻是一時安寧,不代表永久。
月份大了再流產……
想到今晚手術台上的絕望還要再經曆一次,南梔就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他為什麼就是不能放過她的孩子?
南梔微微抬眸,碩大淚珠子瞬間滑落,完全不受控製。
以為眼淚在手術台上就已經流光了,可這會還是這麼不爭氣……
她抬起另一隻沒被他抓住的手重重擦過眼角,竭力想止住的淚意卻怎麼也止不住。
南梔哭的有些狼狽,甚至一度說不出話來。
她這幅模樣落入顧非寒眼中,男人眸中冷意消散三分,道不明的煩躁叢生,隻覺這個女人的眼淚有種說不上來的魔力,攪人心神。
“慕……”
“你們兩個聊天聊夠沒有?!”
這次嗓音被截斷的是顧非寒,顧老爺子拐杖在地上咚咚敲幾下,怒火中燒的聲音貫穿整條走廊。
“聊好了,爺爺,我這就跟您回去。”
南梔再次試圖掙脫手臂上的禁錮,卻被顧非寒側身攔在身後,“您自己回去,她不去您那裡。”
顧非寒的這個舉動無異於在顧老爺子衝天的火氣上澆了一把油。
“孽障!”顧老爺子罵一句,嘴唇泛紫神情痛苦的捂著胸口彎下腰去。
一旁財叔忙扶住他,“不好!老爺子心臟病又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