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罵也是活該,南梔小心翼翼抬眼看他,男人眼中冷怒沉沉,一瞬間竟叫她生出種即將灰飛煙滅的錯覺來……
她感覺自己要完蛋。
“剛不是挺能說的麼?”
顧非寒捏著她下巴的手始終沒鬆開,說話時他黑眸緩緩眯了下,對她突然的沉默表示嗤之以鼻,“怎麼不說了?”
南梔:“……”
她倒是想說。
可是說什麼才能平息他眼底要殺人一樣的怒火?
她原本的確有事要說,可是恐怕哪一件都是火上澆油……
思緒幾經周轉,南梔徹底認慫,繼續沉默。
這種情況傭人早就躲的遠遠,安靜到死寂的恐怖氛圍中,男人沉黑的眸子盯她幾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幾秒後他冷笑著鬆開捏住她下巴的那隻手,手臂自然垂落在身側。
南梔沒有反應過來。
等她幾秒,顧非寒本就不多的耐心徹底耗儘,“慕南梔,要不要我直接把手剁下來給你靠?”
“……”
南梔這才意識到什麼,微微無語的將身體重量從他手臂上收走。
怪她做什麼?
要不是他密不透風的在身前擋著,她第一時間就想起身來著……
顧非寒皺眉將手臂從她後腰抽走,臭著一張臉下樓。
南梔敢怒不敢言的盯著他背影看幾秒,這才跨步跟上去,有了前頭兩次‘血淋淋’的教訓,這次走路她不敢再分神,一隻手扶著扶手,眼睛死盯腳下樓梯,下樓。
作為剛剛‘樓梯事故’的親曆者,即便隔著他手臂撞上樓梯扶手,南梔還是覺得後腰有些隱隱作疼,可見擋在她後腰和樓梯扶手之間的那隻手傷得有多重……
南梔以為他至少會叫個家庭醫生來看一下,卻不想下了樓,顧非寒腳下步子沒半點猶豫的直奔餐廳。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想著吃飯,心可真大……
南梔心裡暗暗吐槽一聲,加快腳步跟上去。
她進門的時候,顧非寒已經在餐桌前坐下,她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顧……”
結果連他的名字都沒喊完,後兩個字以及再後麵想叫他去醫院檢查下的話被他涼涼一個眼神直接扼殺在搖籃裡。
南梔知道自己這次約莫真的把他給惹火了……
她原地站了會,皺眉在離他稍遠的位置上坐下。
兩人各自用餐,除了餐具偶爾碰撞發出的輕微聲響,餐廳裡幾乎找不到半點彆的聲響。
氛圍壓抑的厲害,傭人也瞧出兩個人之間的不對勁,因此一個個打足了十二分精神安靜站在一旁嚴陣以待,深怕被男主人的怒火給波及。
沒什麼食欲,南梔吃的有些慢。
顧非寒吃完放下筷子的時候,南梔神遊天外,夾著一筷子往日根本碰也不碰的芹菜往嘴巴裡送。
嚼兩下,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的時候,味蕾已經被芹菜的味道給占據……
想吐!
南梔不算挑食,但芹菜香菜這類被她歸類於‘味道詭異’的蔬菜是從小到大都不碰的。
這會一嘴巴芹菜味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下意識想吐,動作到一半這才想到餐桌上還有第二個人的存在,南梔苦著臉看過去,半空中撞上一雙沒有情緒的黑眸,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吃好的,也不知道已經這麼盯著她看了多久。
大概腹中孩子去留二人意見不一,加上半夜被他送進手術室的緣故,南梔最近和他相處防範意識很足,撞上這個眼神的瞬間,她心裡毛骨悚然,覺得他腦子裡想的是一百零八種弄掉她肚子裡這塊肉的方法……
血淋淋的畫麵浮現在眼前,南梔身體涼了半截,比起顧非寒的眼神,嘴巴裡的芹菜算什麼?
恐懼中,她壓根忘了要將芹菜吐掉的事情,咕咚一聲,嘴裡東西沿著喉嚨滑-進胃裡,芹菜殘留的一點香氣頑強的在嘴巴裡‘發光發-熱’,不知怎麼突然就一陣悲從中來。
不就是意外懷孕,為什麼她要活得這樣卑微?
她也想樂觀堅強哪怕偽裝,可顧非寒這個王八蛋,他非得將她最後一絲尊嚴都踩在腳下狠狠踐踏。
連日來的委屈齊齊湧上心頭,南梔鼻頭一酸,眼眶突然發燙的厲害。
再多呆一秒眼淚就要掉出來,她必須找個無人的角落將情緒調整好,南梔放下筷子起身。
身下椅子在地上滑拉出一聲刺耳聲響,男人分外無情的聲音緊隨其後,“你要去哪?”
因為他突然出聲,南梔動作微微停頓了半瞬,也因此喪失了離開餐桌的先機。
“有件事你好像忘記了。”他再次出聲,這次是淡淡的提醒。
南梔微微發燙的眼底劃過一絲不解,而他倒也沒有過分賣關子,第三次開口,顧非寒說話的對象變成了守在一旁的傭人,直接使喚,“去把她的藥端來。”
南梔:“……”
被芹菜難吃到懷疑人生的南梔一瞬間隻覺得五雷轟頂天都要塌。
啪嗒——
比天先塌下的,是她眼角砸落的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