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南梔鬆口,他的聲音倒傳過來。
寡冷淡漠,寒氣凜然。
南梔抬手擦掉嘴角血色,努力壓下已經衝到喉嚨口的那陣強烈嘔吐感,但效果並不明顯。
她沉默無聲,卻又滿臉倔強,咬就咬了,不怕他報複。
反正一切不能更糟糕了……
“慕南梔,你好好喝藥。”空氣中劃過幾秒死寂,但很快被打破,說話時男人嗓音間冷笑沒斷,留下警告,“如果你覺得這樣就能護住你肚子裡這塊肉的話。”
咚一聲,那塊奶糖砸進菜湯,湯汁四濺間,顧非寒留給她一個分外殘忍的背影,頭也不回的離開餐廳。
南梔身上濺了幾滴菜湯,但這時候無暇顧及這些。
她呆呆坐著,想起顧非寒臨走時的那句警告,如墜冰窖通體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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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顧老爺子從外頭回來,南梔被叫去樓下,阿財叔領著一個大嬸還有一個年輕女孩和她介紹,“這是我家那口子,大家都叫她財媽,邊上這個叫小秋,少夫人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她們就是,都是可以信得過的人。”
南梔行動方便,其實並不需要專人照顧。
她住進這裡也不過是為了尋求顧老爺子的短暫庇佑,但未免早上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南梔沒有拒絕顧老爺子的好意,“謝謝您,爺爺。”
“嗯。”顧老爺子淡淡應一句,頓了頓,又問,“我聽說白老頭今天早上來過?”
顧老爺子口中的白老頭,應該就是那位給南梔把脈開藥的老中醫白大夫。
聞言,南梔點頭,“是的,爺爺。”
顧老爺子有些渾濁的眸子往南梔肚子上掃了眼,“怎麼說?”
“都挺好的,白大夫開了藥讓我吃,說過些天再來複診。”南梔安靜作答。
之後顧老爺子又問了她兩個不大要緊的問題,等南梔答完,他便在阿財叔攙扶下上了樓。
南梔自己一個人坐在樓下沙發上,想及剛剛的談話,顧老爺子半點沒提顧非凡這個名字,早上二房來鬨的事情更是一樣。
不知為何,南梔微微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又湧起一股莫名不安的情緒來……
事實上,顧家大宅到底不是什麼安樂窩。
到晚飯還有一會時間,小秋陪著,南梔披了件外套在花園裡散步。
這個時節天氣已經漸漸轉暖,不過早晚溫度還是不高,紅日西沉,南梔盯著池塘裡幾尾紅色金魚,微微有些出了神。
她想安安了……
一天沒見,不曉得小丫頭哭了沒有。
李阿姨那邊沒法聯係,得了顧非寒的命令不肯透露安安的消息給她,這個情況去求顧非寒也是徒勞,她有些疲憊,接二連三的事情快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沒完沒了的煩惱……
並且很快,又有新的煩惱找上了門。
南梔沒在花園呆多久,從花園返回的時候,恰好瞧見一輛黑色奔馳遠遠開來。
那車子……
過分眼熟!
天快黑了,昏黃路燈下一切瞧的並不那麼清晰,但車子很快開到跟前,停下,下一秒車門打開,下來個南梔不怎麼願意見到的人。
賀華蘭看見南梔卻不意外,她刻薄外露的眼神掃過來,眨眼間不悅之情溢於言表,“慕南梔,見到長輩你擺出這幅見鬼的表情給誰看?”
見鬼的南梔:“……”
她站著沒動,也沒有開口叫人的意思,這間隙,後頭又開來兩輛車子,阿張嫂從車裡下來,指揮人往宅子裡搬行李之類的東西。
還看不懂賀華蘭是什麼意思,南梔腦子就真的是進水了。
陰魂不散,這主仆倆也要搬來住!
但南梔卻沒有立場多說什麼,畢竟真算起來,賀華蘭比她更有資格住這裡。
賀華蘭也不戀戰,見南梔抿唇沉默,她又冷笑著數落兩句,便領著阿張嫂進去了。
“少夫人?”見她呆呆站著,小秋有些擔心的喊她。
南梔這才回神,“我們也進去吧。”
不曉得是因為到了飯點還是為了迎接賀華蘭,南梔和小秋從外頭進來的時候,顧老爺子恰好拄著拐杖從樓上下來。
下到最後一級台階,顧老爺子站定沒再往前走,他鼻子上還架著鏡片厚厚的老花眼鏡,瞧見賀華蘭,他眉心微不可查的皺了下,嗓音卻是沒什麼情緒的,“今兒刮的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爸,您最近身體還好麼?”賀華蘭笑眯眯的迎上去,這是南梔第一次見她討好彆人,但是她姿態熟練表情自然半點看不出不常做這件事的樣子,“原本我也不想過來打擾您,但南梔這孩子……你說她在外頭和非寒住得好好的,怎麼搬到您這來了?我這不也是不放心咱們顧家的小金孫麼,我聽說今天上午二房那邊來鬨過一回,哎喲,給我嚇的喲,趕緊收拾行李過來了。”
說話時,她上前要扶顧老爺子去餐廳。
顧老爺子卻沒給麵子的避開她伸在半空的一雙手,自個兒往餐廳方向走。
於此同時,南梔瞧見他冷哼一聲,“回來住就回來住,哪來這麼多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