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元節這天,嵐流明天蒙蒙亮就被父母叫醒。
要去祠堂裡叩拜老姑媽,燒紙錢,村裡老人為逝者吹奏哀樂。
等到下午四五點才起棺,嵐流明跟著村裡人一直走,走到了之前他和安笙爭執過的那座山。
這裡的人好像對這座山有種崇敬和敬畏,他們到了山腳先是拿出兩條板凳,把棺材放到上麵。
嵐流明一路上就很疑惑這兩條板凳的用處,此時才知道,原來是要放棺材,這裡的習俗裡就有一個說法是下葬之前不能落地,落地就得生根,也就是得埋在那個地方,不懂風水的嵐流明也知道這山腳是不能埋的,這是低窪,誰都不想死了以後下雨天還要浸水的。
村民放好棺材就都跪地,朝著大山的方向深深一叩,才抬起棺材繼續前進。
直到很久以後,嵐流明翻過很多古籍,在其中一本兩千年前東菱古國的史冊中提到一段秘史,才隱約了解到這座長得有點奇怪的山是一塊風水寶地。
一路上,嗩呐聲和親人的哭聲此起彼伏,嵐流明眼圈有點微紅,沒有哭,今天的他穿著一套白色運動服,披了一身麻,也融入了這大山景色裡。
到了半山腰,那裡已經早就有挖好的墓穴。
等到一切事畢,所有人都要下山,嵐流明沒有跟著下去,說想再看看,等一下就走。
所有人情緒都不太好,也沒有勸他,隻是讓他早點下山。嵐父拍了拍他肩膀,也下山了。
遠遠的,還能聽到有人在哭。
這裡的村民很樸實團結,他們是真的在為逝者難過。
嵐流明怔怔地看著那張黑白相片,老人長的很美,那是一種慈祥,歲月靜好的美,滿臉褶子都抵不過她嘴角的微笑。
看著看著,嵐流明仿佛看見相片裡的老人對著他的方向笑了笑。
再仔細一看,原來是錯覺。
他掃了掃身上的土,把係在手腕上的白色帶子扯掉,打算下山了。
嵐流明沒有了前幾天剛來村子裡的那種浮躁,在這裡他的生活作息都變得規律,不過這種生活偶爾體驗一下就行了,真住這裡,他是呆不住的。
這座山不是很高,這裡是半山腰,一路上都是直走,也不可能迷路。按理說走個十幾分鐘就能下山,可嵐流明硬是走了二十分鐘,還是沒到山下。
看了看四周,嵐流明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但要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出來,天色已晚,再過不久太陽就要徹底湮滅在地平線,到時候什麼都看不見,這深山老林,沒有野獸也怪嚇人的。
又走了十分鐘,還是在山上,周圍變得黑漆漆,隻有一點天光透過樹葉縫隙照進來。
不對!?
哪來能遮天蔽日的樹?
剛剛上山,一路上都是灌木叢和矮樹,隻有山頂才有高大的樹木。
嵐流明不信鬼神,但這事明顯不對勁,他心裡也有點毛毛的。
就在他打算轉身往回走走看能不能下山的時候,他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響。
有點像貓叫,又有點像人在哭。
就在這時,一陣山風吹過。
怪滲人的。
如果是彆人,也許就一溜煙往回跑了,但嵐流明是無神論者,雖然也有點害怕,但更多的是尋找真相的好奇心,他一定要搞清楚是什麼東西在作怪。
隨著他越來越靠近,聲音也越來越清晰,是有人在痛苦的呻..吟,這個聲音,嵐流明覺得有點耳熟,一時間卻也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聽過。
他腳步放得極輕,就像怕驚動什麼一樣。
月光打在地麵,灑下銀白月輝,嵐流明看見了一座墓。一座很大的墓,光墓碑就有十人合抱寬了。
他聽到的聲音就是從墓碑後傳來的。
此時這麼近的距離,嵐流明也聽的更加清晰,除了人的聲音,還有水聲。
嵐流明小心翼翼地探頭去看,這座墓地周圍沒有種植樹,月輝毫無顧忌地灑落在地麵,為嵐流明照亮地麵場景。
墓碑後麵沒有他想象中的鬼怪,是兩個人,兩個奇裝異服的人。
從模糊的輪廓上能看出,是兩個男人。
一個男子坐在地上,另一個男子坐在坐地的男子身上。
林儘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