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縝退出‘墨居’,收斂了一貫的笑意, 他臉上的表情是一片冷然。
茫然, 憤怒, 他甚至無法判斷永寧侯說的是真是假, 那名少女是否真的如他說的那樣死有餘辜?
他握緊了手,掌心似乎還能感覺到刀具的冰冷,還有那不受自己掌控刺進人體帶來的不適感。
任何一個正常人經曆親手奪去一條人命的過程,這感覺都不會好受。
韓縝還保持著尚算平靜的理智, 已經是他極力控製的結果了, 因為他不想在永寧侯麵前失態。
不管永寧侯的理由是什麼, 他同樣厭惡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好像隻能受永寧侯的擺布一切照著他的意願進行。
如果這一切是他必須曆練的過程,他可以坦然的去接受,而不是以這種被強迫未知的方式下進行。
這一切的感受糟糕透了,也讓他意識到永寧侯強權專橫的一麵,他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好父親這麼簡單,還有未了解不為人知的一麵。
擔心自己現在的情緒影響到人, 他沒有去見葉婉婉, 而是直接回了‘逍遙居’。
沒有心情處理任何事, 揮退眾人, 他進了自己的房間。
自己的地盤沒有人乾擾, 獨自盤坐在床上,在這靜謐地環境裡韓縝才能靜下心來思考剛才發生的一切,再一次意識到, 自己是真的殺了人。
恍惚間眼前似乎閃現出侍女死不瞑目的神情,眼裡求生的**,鼻尖好像又聞到鮮血衝人的味道,韓縝突然一陣反胃,胃裡一陣痙攣,他隻來得及跳下床拉過痰盂,就控製不住地吐了出來。
那排山倒海的架勢直讓他吐得頭昏腦漲,臉麵青紫,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血液直往頭上衝。他吐得眼淚都出來了,然後好像一下子全身的力氣被抽光了,全身綿軟乏力地站不住身子。
他的動靜驚動了外麵值守的青紫,她擔心地問道:“少爺怎麼了,奴婢可以進來嗎?”
韓縝難得這麼虛弱,他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讓人進來收拾。
青紫一進來,就看到了臉色蒼白地韓縝,她驚訝地叫了一聲,也顧不得房間裡的異味,直衝了進來。
“少爺你不舒服嗎?我馬上去叫大夫!”青紫可算是從小看著韓縝長大,連病都沒有生過幾次的人,什麼時候見過韓縝這麼狼狽的樣子,頓時心焦得不行。
她忙扶著韓縝躺好,邊喊了人進來收拾,就要去找大夫。
韓縝忙阻止了她:“不用請大夫,我沒事了。”
吐出來就感覺好多了,韓縝不想驚動人,讓大家為他擔心。
“少爺!”青紫不讚同地皺眉,有什麼比身體更重要。
韓縝堅持:“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是真的沒事!”
青紫無奈,看韓縝堅決的樣子,隻好先帶著人收拾了穢物,然後焚了香,再開窗透氣。
見韓縝的臉色看著好多了,青紫吊著的心稍微放下了些,但還是再次問道:“少爺,真的不用請大夫嗎?”
韓縝搖了搖頭:“不用,我已經沒事了,也不要告訴人!”這是怕青紫她們擔心而稟報葉婉婉,沒得讓她掛心,而且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好多了。
青紫知道自家少爺並不是諱疾忌醫的人,從小就很懂事,如果真的身體不舒服的話隻會積極配合,從來不會做耽誤自己身體的事。如今既然堅決不讓找大夫,想來的確沒有什麼大問題。
雖然擔憂青紫還是依了他,奉上清茶服侍韓縝漱了口,看他閉眼休息才慢慢地退了下去。
晚上因為剛吐過,韓縝也沒有胃口用,他覺得自己隻要睡一晚絕對能調整過來。事情已經發生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接受它,然後麵對一切。
但是他顯然高估了自己,晚上他就發起了燒。迷迷糊糊間,他感覺到似乎是青紫進來幫他擦拭身體,幫著降溫,然後很快就又睡了過去。
早晨從沉睡中醒來,韓縝感到身體的沉重,全身黏黏糊糊地不舒服,像是昨晚上出的汗。一時也不想叫人,懶洋洋地不想動彈,隻想先躺一會。
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韓縝才察覺房間裡竟然有人。
他睜開眼轉頭看去,就見離著床頭不遠的地方,不知道永寧侯什麼時候來的,正悠閒地拿著一本書翻看著,神情中帶著一絲放鬆的愜意。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下柔和的光芒,細細的金線覆蓋在這個男人身上,似乎消減了幾分陰鬱,披上了一層柔和的輕紗。